Chapter 2 天上掉下来的研究经费（七） 虽然，嘴里讲着老套的安慰言词，但是，身为一个研究生，遇到这种状况，脑子里的反射动作就是，很快速地把问题当作研究议题来好好思索一番。
从理性的角度看，我会想到：『这个孩子是不是无照驾驶？』、『他当时有没有戴安全帽？』、『他当时是不是喝了酒？』…等等之类的问题。
因为，研究生所受的训练，就是教导我们如何从一件事，或者一堆事物的结果去推敲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主要的理由在于，研究最重要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个人，而是为了以后的人该如何避免发生类似的事，所以，研究生接受的训练只在于找到这件事的可能原因，好让以后同类的事情可以不要再发生。
若是站在长远的立场想，这个观点的立意可说是非常好，但是，很可惜的是，当我们找到了可能的原因之后，却不见得可以真正解决目前这件事，所以，这种作法总让我感觉到我们在做的事常常是「事后诸葛」，而对于真正问题的解决，其实一点助益也没有。
就拿老阿嬷的孙子来说，纵使我们找到真正让他出车祸的原因是因为「他无照驾驶」、「他没戴安全帽」，或者是「他喝了酒」这些原因的其中之一，那又如何？毕竟，车祸已经发生了，而当前要解决的最主要问题，是希望这个男孩子可以赶快脱离险境，不是吗？
至于妈祖婆灵不灵验？我想，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身为一个学艺不精的研究生，我可以大略地告诉读者，基本上，这个问题本身，在研究上并不属于「科学问题」的探讨範围。
至于，什么是「科学问题」？简单地说，所谓的「科学问题」，他的定义就是可以让其他人複製你的方法跟步骤，并且一步步去验证结果的问题。
举个例子来说，有一个人中了乐透头彩，人家问他有什么秘诀，他说：『我在农曆八月十五子时去拜某个地方的石头公，结果当天睡觉的时候，石头公就告诉我隔天傍晚六点要去买彩券，后来我就这样中了头彩。』
这个例子严格说来并不算是「科学问题」。因为，并不是每个人在农曆八月十五子时去拜那个地方的石头公，当天回去睡觉的时候就一定能够梦到石头公，而如果梦不到石头公，他就没办法去验证「中乐透头彩」的结果。
坊间许多专业的书籍对于「科学问题」的步骤及方法都有详尽的介绍，而我只不过是个学术研究刚入门的小学徒、小肉脚而已，因此也就不再进一步针对「科学问题」验证步骤的细节做太多说明了。
也许会有人好奇：『像妈祖婆灵不灵验这种不算科学问题的事情，难道就不重要吗？』
当然不是啊，不是科学问题，并不代表他就不重要。
我们身边存在着很多「非科学的问题」，但是，他们都有其重要性啊。再举个例子来说吧，像父母对子女的爱、男朋友对女朋友的爱，都很抽象、很笼统，也没有办法用某个固定步骤来衡量，可是，虽然不能衡量，但是，有些时候，你就是很清楚地知道那份爱的确是存在的，不是吗？
不过，也有人试图想要把爱量化来衡量，也就是用一些项目，就像选择题一样，然后，再加总出分数，分数愈高就表示对方愈爱你。不过，别忘了，当你试图要将无形抽象的「爱」转化为几个有限的项目来衡量的时候，基于人类的知识有限，难免你会因为疏忽而漏掉许多其他重要的项目，这个时候，就会产生「失真」的现象，也就是说，你用你那几道题目根本衡量不出对方真正爱你的程度，要知道，人是很聪明的，当对方知道只需要做好某些基本的项目，例如：记得许多重要节日、重要节庆会送礼物…等等，你就会「认为」他很爱你，这时候，你确定他是真的爱你吗？
不是属于科学问题的问题，也许我们找不出方法来验证或衡量，但是，大部份时候，这些非科学的问题，反而比科学问题还要更贴近我们的生活，像爱或妈祖婆灵不灵验…等等，这些问题还是都很重要，因为这些问题绝大多数都属于我们生活不可或缺的重要精神支柱，当研究上遇到愈来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时，我宁可让自己相信，这世界上有许多无形的事物与力量和我们同时存在着，或许，许多无法用科学验证的现象，背后其实都有着非科学的影响因素也说不定。
后来，火车快到大甲站了，我帮老阿嬷提着东西走到车门口。当老阿嬷站起身来之后，我才发现老阿嬷走路一摆一摆的，看起来老阿嬷的脚似乎不太方便的样子。
待列车停稳之后，老阿嬷在大甲站一拐一拐地艰难地走下了列车。下了车之后，老阿嬷站在月台上回头不断跟我连声道谢。看着老阿嬷缓缓离开的身影，我的心里头起了一些非科学的变化。记得才半个小时之前，我刚上火车的时候，我还沉浸在成为小富婆的喜悦当中，而现在，我心中所想着的，只是希望妈祖婆真的可以显显灵，保佑老阿嬷的宝贝孙子能够平安地度过难关。

Chapter 3 财大气粗？！（【我只是在练习，跟你说再见。】一） 『咦，妳怎么回来啦？』
『拜託，妈，哪有人用这种方式欢迎在外求学的亲人回家的？』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期末的时候，妳不是打电话回来说，寒假要留下来打工吗？』
『现在不用啦。』现在啊…我可是身价百万喔。
『那钱够用吗？』
『够啦，够用啦。』
『够用就好，这样也好，可以全家一起过年。』我的家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唠唠叨叨、东问西问的，这可省了我捏造藉口的麻烦手续呢。
『嗯。』


对啊，快过年了，我想，我也终于熬出头了，的确应该给家人一点惊喜才对啊。

吃年夜饭那天，我一反往年贪钱的常态，将长辈给的钱全部归还给他们，只留下红包袋，当然啰，这个举动似乎给了家中的人很大的震撼。
『天啊，阮这个乖孙女係按怎样啦？一定发烧啊。』阿嬷，也别这样嘛。
『一定係地学校被欺侮啦。』阿公，有那么严重吗？
『大过年的，也没有医生在看病。这可怎么办才好？』阿爸，我没生病啦。
『一定是读书读到头壳坏掉了。』阿母，怎么连你也…。
『姐，妳不要钱，那我帮妳收下啰。』喂。老弟，我神智可是很清醒的，别想趁火打劫喔。
『汪汪汪，汪汪汪。』拜託，你这只狗狗也来凑热闹啊。


『让我说说话好吗？』大家都静了下来，将目光朝向我。
此时，我从抽屉里拿出我事先準备好的六个红包，一个一个发给我的家人。可是，家人的反应却出乎我的预期。
『坏了…阮的乖孙女…妳竟然去做坏事？』阿嬷，冤枉啊，我…没有啊。
『一定去抢劫了。』阿公…我真的没有啊。
『姐，妳去做援助交际厚。』老弟…。
『早知道，从小就不要把她逼得太紧，都是我的错。』阿爸，相信我啦，我真的没有啦。
『姐…没想到妳那么老了，还知道去做援助交际喔，研究所的学生收费比较高吧。』老弟，别再火上加油了，这样下去我跳到哪条河、什么海都洗不清了。
『女儿…养到那么大…没想到，妳竟然做出这种事。』妈…我现在简直百口莫辩啊。
『汪汪汪，汪汪汪。』千万别连你也误会我啊。

之前夸奖过了，我的家人最大的优点是不会唠唠叨叨、东问西问的。但是，谁叫我急着想报答家人，一时情绪高亢的情况下，每个人（包括那只狗狗）包了十万块的红包给他们。不过，比起五百万来，那也只不过是六十万而已嘛。天哪，我的语气当中，好像已经出现了我最讨厌的「财大气粗」的成份了。我想，这麻烦是我自找的，这种情况下，任谁都会好奇哪来这么多钱吧。

我只好胡乱编个理由：『那个…朋友送我一张彩券…结果刮中了一百万。』
很老土、没创意的谎言，不过，看着他们一个个数着钞票贪婪的神情，我想，这些钱是怎么来的，似乎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唉，早知道他们每个人会露出这种真面目，那我刚刚就应该说：『对，没错，我…我…我是去援助交际。』
也没要做什么，只是想看看他们那错愕的神情罢了。算了，大过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