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喊

Chapter 5-3 小心思。 开学前几天都过得特别轻鬆，没有考试、功课也派得很少。
叶秋东今天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摆着一张「不要来烦我」的臭脸，让人离他千里之外。
老师换位子，也都让我们自己换。抽籤上台写黑板，选择自己的位子。
当然，大家在之前都划分过了，不会有人吵架或不满，我隔壁的人依然颜芯琳，前面的人也依然是叶秋东，唯一不同的，是我斜前方是简佳佳。
「何春茉。」某节刚上课不久，叶秋东忽然转身过来，很严肃地叫着我的名字。
「干嘛？」我随意敷衍，没有看对上他的眼，继续在笔记本上画图。
「妳知道，跟别人说话，不盯着他的眼睛，很没礼貌吗？」他的口气有些不好，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抬头皱着眉看他，「干嘛？」
「我有事情想要问妳。」他的口气很平淡，那音量大概就只有我们两个才听得到。
我还没回他「什么事情」，他又接着说：「妳还喜欢他吗？」
我当然很清楚叶秋东说的「他」是谁。
「嗯，大概吧。」我随意地回答。
「那为什么，妳却不祝福？」
「你又知道我不祝福了？」我笑，笑得很假，「我很祝福他们啊。」才怪。
「何春茉，我们认识几年了？」他微微蹙眉，这表情、这语气，又让我想到了之前──
「朋友跟喜欢的人互相喜欢就要祝福啊，妳这样很小心眼耶，心机女。」
「妳哭，他们也不痛不痒啊，尤其是任芸洁，还可能笑妳。梁夏初就更不用说了，妳是他的谁？他需要有什么反应？」
「叶秋东，我就是这种女生。我就是这样的心机女，没办法祝福别人，我就是喜欢夏初，我就是讨厌喜欢夏初的任芸洁！」
我倒抽了一口气，头有点晕眩。那时候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非常清晰。
「朋友跟喜欢的人互相喜欢就要祝福啊，妳这样很小心眼耶，心机女。」
她才不是我朋友……
「朋友跟喜欢的人互相喜欢就要祝福啊，妳这样很小心眼耶，心机女。」
我从没把简佳佳当作朋友！
「在想什么？」叶秋东的声音把我拉回神，我只能无力地撑着头，又有想哭的冲动了。
「没有，老师快来了，你转过去。」
「妳不告诉我，我就不转过去，整节课盯着妳也没差，罚站了我也继续看。」
……这是变态了吧？
「我只是想到以前你对我说的话而已。」我还是老实招了，闷闷的苦笑，「觉得很贴切、很现实，我很喜欢。」
他过了几秒都没回覆，当我又抬头看他，他的表情却让我又缩回眼神──有点恐怖。
「其实我知道妳心里在想什么，何春茉，其实我觉得我还挺了解妳的。」他的脸很严肃，但这话听起来却有点得意，「如果我们在一起，一定是天生一对。」
「你在说什么？」我愣住。这时候他开什么玩笑？
「听不出来吗？」他耸了耸肩，猛盯着我的眼睛，像是要暗示我什么一样。
看着他的眼睛，说真的，我使不上什么力，使不上力反驳。
「你喜欢我？」我噗哧的笑出声来，「你爱慕我，不会吧？」
他没有回答……等等，我只是在开玩笑啊，你不打圆场，我很尴尬耶！
我跟他的脸都很僵硬，从笑脸变得面无表情。
但在心里，我确实笑了──笑我的愚蠢，笑我的自私。
何春茉，这八成是妳这辈子，干过最让人讨厌的事情。
竟然他说他很了解我，那就来吧。
竟然他说我跟他会是天生一对，那就由我起头，由我们来证明。
来证明我们真的很适合。
「老师来了，我们传纸条吧。」我一边说，一边从书包拿出信纸，「这事不好当面说。」
确实是不好当面说。
他没有回答我，转过身后，右手就伸来后面，很急着要纸条似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潦草的笔迹、快要断水的蓝色原子笔就像我现在的心情──烦躁。
写完那句话，我把纸条塞到他手里，还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马上缩回去……太恐怖了，太疯狂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打开纸条，然后愣住，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我看在眼底。
没有任何犹豫跟疑惑，我在上头写了：「我们交往，好不好？」
他没被吓惨了才有鬼。
他缓缓的从铅笔盒抽出一枝笔，他的动作跟写字速度，看起来是挺认真在回信的。
不久，纸条传了回来，上面的字迹竟然破天荒的比我漂亮──「为什么？」
这下换我愣了。虽然我有猜到他会这样回，不过我可没想过要怎么回答他。
「……没为什么。」我心虚地写，难不成要老实招了？说我只是希望夏初注意到我，所以才跟他交往？
看我一直没把纸条回传，他直接转了过身，发现我没动笔，就直接把纸条抽走。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已经开始回覆了。而等我回过神，纸条连折都没折，直接放在我桌上。
「总要喜欢我，才能跟我交往吧？」字迹又变丑了，「不然跟我交往可是要排队的啊。」
我的心情那么沉重，他却这么「乐观」地看待这件事，害得我的罪恶感又上升──这样，真的好吗？
「你要逼我说『我喜欢你』？」
「喜欢我的话，不逼就会说了。」
看他的回覆，我也被堵得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是该回头，当作这件事情都没发生过，还是就这样下去，当一个坏人？
望着那张纸条，我就是迟迟无法写下「喜欢」两个字。
五分钟、十分钟，眼看就快下课了，我也将那张纸条收进了书包，想当作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放学，我慢慢收着书包，人渐渐散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何春茉。」忽然，叶秋东又出现了。
总是能在这时候出来。
「你是在等我，还有东西忘了拿？」我轻笑，那语气自然到，彷彿方才发生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们在一起吧。」他没有半点迟疑、犹豫，很认真地看着我。
我错愕地望向他，时间彷彿静止了似的，我止住了呼吸，脑袋完全没办法思考了。
我知道他最了解我了。与他认识这么久，对我的了解当然是最深，而我对他，大概也是一样的吧。
但这一次，我却猜不透他的心，看不透他的心思，完全没办法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最了解我，最知道我在想什么，也比谁都还要清楚，我是多么的喜欢夏初……多不可能放手，多不可能喜欢上他，更知道我纸条上那样说的理由。
然后，我们在一起了。
♥

Chapter 5-4 小初吻。 「啊？」颜芯琳的惨叫声害得整个教室的人都转过来看我们。
我赶紧摀住她的嘴，真的是糗到家了，「小声一点啦，告诉妳不是要让妳乱叫的！」
她用她的蛮力拿开我的手，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真的还是假的啊？太恐怖了……我不敢相信！」
幸好简佳佳跟叶秋东都不在这，不然大概会很尴尬吧。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我清了清喉咙，不打算多做解释，「妳是第一个【无所乐有所苦，即父子不相保也，而况民乎？有所乐无所苦，即戎狄且相亲也，而况民乎？ 】知道的人。」
「那还真是荣幸啊？这分明是炫耀，丢朋友一个人，说好的单身一辈子呢？」
「妳之前没答应说要养我，我当然只能抛下妳啦。」
「妳太过分了，何春茉！」颜芯琳朝我吐舌，又忽然停止动作，把脸凑来我耳边，「等等，妳不喜欢梁夏初了？」
我愣了愣，深吸了一口气，态度很尽量的自然了，「不喜欢了啊。」
「什么时候放弃的啊？」
「……喜欢上叶秋东的时候。」多虚伪的答案啊。
「啊……啧啧啧，都没有过渡期喔？」
「一直以来都是单相思，也知道没机会，所以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过渡期。只是自己以为自己真的很喜欢他……只是，放不下喜欢他的心。」我微微苦笑，接着说：「只是很白癡的，以为他会喜欢我而已，我不爱等待，但我也等够久了。」
「难得文青啊。」她拍手，像是鼓励我从那悲伤的阴霾走出来一样，「何春茉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不幼稚了。」
应该是更幼稚了才对。
「呜呜……我也得赶快找一个才行。」她装作哭的样子，摀着脸，「不然我一定会眼瞎，等国小运动会再聚的时候，也许任芸洁跟温季枫也都抓一个来。」
听见那很久不见的名字，就发现已经快两年没见了。
当初国一的时候大家都有事情，所以都没出席国小的运动会。
这一次大家可是老早就邀好了，谁没到，同学会的时候就要请客。
不过……两年没见的他们，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跟叶秋东交往没几天，放学我们都一起走，而他都会到楼上找夏初。
当然，简佳佳也会在，只差没有颜芯琳，不然我们就五人行了。
其实那气氛很诡异、很暧昧。毕竟有两对「情侣」嘛，楼上的班级数量也比其他楼层的少，相对的，人也跟着少，有时候稍微晚了点走，那楼层就只有我们四个。
据我所知，他们依然还没有接吻过，不过我也知道，他们天天都在牵手、拥抱。
几乎是零死角、布满监视器的学校，他们却在学校这么大胆，应该也不怕家长知道吧？
也有可能双方的父母也都知道了，还相当赞成也说不定。
想到这，心情就会跌落谷底，那个刻意被我遗忘的深渊，就像是黑洞要把我吸进去似的，让我无时无刻都有很深的罪恶感──明明喜欢着夏初，却还是跟叶秋东交往。无时无刻提醒着我，说我多过分、多自私、多可怕。
「妳最近很常发呆。」叶秋东趴在栏杆上看着前方，口气很平淡。
「感冒，恍神。」我最近越来越会说谎了。
第一次害怕被发现，第二次发现没被发现，第三次连怕都不怕了。
我们现在，不就是用着谎言面对彼此吗？
「看医生没？」他转过来看向我──我是用余眼瞄到的。
「还没。」我没看他，就怕说谎不小心露馅了。
「妳知道，跟别人说话，不盯着他的眼睛，很没礼貌吗？」他最近常常说这句，像是训练我说谎一样。
也许下一次我又对他说谎，已经能直视他的眼睛，自然到连我都佩服我自己，佩服得五体头地了。
我不耐烦的转向他，用着很无奈的眼神看着他，一副就是「你叫我干嘛？」的那张脸。
突然，他的脸放大了几十倍，轻轻的在我嘴边啄了一下，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我的脑子内已经乱成一片──
这是，我的初吻。
我的初吻初吻初吻初吻初吻初吻初吻初吻！
「妳刚刚想到了什么？」他不看我，把头转向另一边……等等，亲别人还害羞吗？
「什么想法都没有。」我紧咬着嘴唇，怒狠狠的瞪着他。
「那很好啊。」他笑着说，我只看得到他的侧脸，的确是一副「很好啊」的脸，「至少没有把我想成其他人。」
「……你知道拿一个吻，去忘记另一个人，很自私吗？」他该不会以为，我会把他想成夏初？
「我只知道我还挺乐在其中的。」
「……滚。」我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这里好热，还有……他很讨厌！
这才发现，简佳佳跟夏初全都看到了。
看到我们方才发生的事情了。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的反应如何就走了，但我离开的时候，确实看见了他们站在我们后头，而且也看到了……嗯，那表情确实是受到惊吓的那种。
心里乱成一片，之后该怎么面对他们？又该怎么对颜芯琳说啊？
我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初吻没了，感觉就少了什么能炫耀的东西一样，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