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开灯,她在等一个绝jiā的时刻,等着月光刚好xiè进屋子里,落在昏暗朦胧中翩翩起舞的少沕女身上的那一刻。

 

空旷而阴暗的房间,玻璃窗旁长满的爬山虎,红舞鞋与白sè连衣裙,裙摆起伏。

 

来了。

 文学

 

夜晚的动态摄影关键在于快门速度和精准对焦。白初薏迅速调整好相机的白平衡和焦距:“你先随意发挥吧,镜头我来把握。”

 

白初薏正要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沕机突然震动,她示意心蕾停下,疑惑地接了电沕话:“喂,导员你好。”

 

“……嗯……没有……好的,心蕾和我在一起……我们马上回去。”

 

“怎么了?”心蕾刚端起手臂又疑惑地放下,走到她跟前。

 

“就在刚刚,我们隔壁大楼的女生,有人跳楼了。”白初薏抬起头神sè复杂地看着心蕾;“辅导员在依次给我们班的女生打电沕话,确认安全。他让我们马上回宿舍,不要去现场围观。”

 

心蕾一愣,穿起外套换好鞋子就和白初薏火速往回赶。

 

一路上听到路人也在讨论,据说女生是趁室友都不在,直接从7楼的宿舍窗口绝望地跃下,直直坠在宿舍前的huā坛里,当场sǐ王。因为两栋女生宿舍楼挨得很近,匆匆赶来的jǐng沕察和医生已经把心蕾所在宿舍楼的门口给堵住了,只留下一条一人宽的门缝。

 

相连的几栋宿舍楼也全都暂时封沕锁,所有学沕生只许进不许出,只能乖乖地待在宿舍里。坠楼现场已经拉开了封沕锁线,jǐng戒范围之外停着一辆刚赶到的救护车,周期性闪烁的jǐng示灯像是sǐ神冰冷的目光。

 

不少学沕生从楼上的窗户往下窥沕探,却也只能看到huā坛中沕央的白布隐隐透出一个扭曲的人形,因为天sè太暗什么都看不清,白布上还反射着jǐng示灯的光。

 

人很快被抬走了,一阵秋风呼啸而过,天空突然倾盆大雨,像是上帝惋惜的泪水,粒粒分明的雨滴像是坠落的人影,落在huā坛的泥土上冲散了xuè水,融进土壤。前一天晚上,白初薏一出现,心蕾就挂了电沕话,抹了抹脸颊上的泪,不想被任何人看见她脆弱的样子。白初薏给了她一个wēn暖又充满力量的拥沕抱,心思细腻的女孩子察觉到了什么,却也一个字都没多问。

 

她很想告诉心蕾,如果你活的很难过,那一定是太认真了吧。

 

这种感觉,她懂。

 

周六这天,白初薏让她安安静静地在宿舍休息一天。钟瀚打来的电沕话,她全都挂掉了。

 

她恐惧的是,如今她与他的生活离得越来越远,她和同学一起上课、参加社团活动、一起自xí,这些地方都没有他的身影,和他的共同话题也越来越少,现在她不知道要对电沕话那一头的钟瀚说什么,她害怕总有一天他们之间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心蕾仰起头看着宿舍窗外永不褪sè的灰sè云海,海底的深处有多安静,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就有多深,安静得像每个人都惧怕着发声。

 

他和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了。

 

下午心蕾又兴致欠欠地去参加了学沕生会后勤部的会沕议,期间一直走神,直到会沕议结束大家都离开时,岑安叫住了她。

 

“学沕妹……钟心蕾!”

 

会沕议主要是由部沕长岑安主持的,而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心蕾有些做zéi心虚地停住了脚步。

 

希望他别问自己问题。

 

别找她麻烦。

 

她什么都不知道。

 

“嘻嘻……刚刚那个人员分配名单你看了没。”岑安追上她后就长沕tuǐ一收放慢脚步,与她并排而走,脸上的笑容灿烂。

 

没有。

 

心蕾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内心的想fǎ又不好意思直白地说出来。

 

“上面那个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因为两人一组,你刚好又是唯一的女生,所以到时候你就作为机动组人员,哪里需要你就去哪里帮忙。”说着,岑安就又递给了一份分组和任务安排的名单给心蕾。

 

帮忙?帮什么忙?

 

心蕾假装不动声sè,淡定地接了过去,然后用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名单周围的字样。

 

“一二•九文艺汇演”

 

这不是学校每年的盛大庆典吗?她脑子转得飞快,顿时明白了个大概。

 

岑安挠挠头,嘿嘿干笑了两下,眼睛却是真诚地看着心蕾:“男生们都比较忙……所以……到时候你可能会跟着我一起去采购物资。”

 

心蕾刚想张嘴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吐出一个字,被狭窄的走廊里迎面走来的一个男生打断了。

 

“哟岑哥好巧,我们部门人也不够用了,我想来找你们借个人。”慢悠悠地,看见二人,他吹了一个huá丽地口哨,话是对着岑安说的,目光却赤沕倮倮地落在旁边的心蕾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嘴角噙着一丝玩世不恭又不怀好意的笑容,“我看这个学沕妹就挺合适的。”

 

岑安顿时敛起笑容,眸光清冷疏离,他高大的身沕子往前倾了倾挡在心蕾前面护住了她:“她也没空,帮忙的事你还是找别人吧。”

 

男生瘪了瘪嘴,轻哼了一声,路过岑安身边时别有深意地拍了拍岑安紧绷的肩膀:“岑哥别那么紧张嘛……”

 

岑安冷眼看着男生的背影越来越远,全身的肌肉才松懈下来:“他是外联部的尹栋,环境院的。这人总是喜欢以这种理由去勾搭学沕妹。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心蕾慎重又乖沕巧地点点头,放心,她会为了钟瀚守身如玉的,这点决心目前还没有人能动沕摇,以后也不会有的。

 

倏地,站在身边的岑安顿觉眼前发黑天旋地转,不稳似的晃了晃,面sè苍白,眼看就要一个踉跄栽倒,心蕾没多想就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的手臂:“小心——”

 

岑安跌跌撞撞,飞快抓沕住了走廊边上的栏杆稳住身沕体,回头对她报以惨白又感激的笑容,打趣似的:“差点被他气晕了。”

 

见他没事,心蕾这才松手,关切地看着他。

 

“谢谢你了。刚刚开沕会开晚了点,我有低xuè糖。”岑安一边道谢一边不自然地别开脸,耳根也染上了樱粉sè。

 

心蕾好笑道:“没什么,这不是第一次了吧。上次我在医务室看见学长也是因为低xuè糖晕倒的?”那个时候她以为他是中暑来着。

 

岑安点点头,深深tūn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剥沕开吃下后面sè才渐渐红沕润,等到似乎已经镇定下去了,才又绽放出招牌式的阳光笑容。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心蕾试探着问,又有些哭笑不得,一般这种事都是男生开口问女生吧,到她这里刚好反过来了。

 

岑安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这怎么行!”

 

“那好吧。”

 

岑安刚想迈开笨重的步伐,结果眼前又是一阵晃动的幻影,手脚冰凉,他垂下头眉头紧锁,眼眶泛青,艰难地开口:“你能帮我去mǎi一瓶可乐吗……”

 

心蕾二话不说就转身去楼下的小mài部mǎi了一瓶可乐,还贴心地替他打开瓶盖递到他跟前。

 

等他眼前的幻影散去,阳光似是让他有些不xí惯,他揉了揉眼睛,接过可乐他咕噜咕噜迅速咽了几口。再次抬头时映入眼帘的是女孩wēn柔关切的视线,清澈的风掠过她的容颜,仿佛双眸中都是liú动的异彩。

 

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挪开视线,声音很轻:“谢谢,我们走吧,现在真的没事了。”

 

下楼往回走的时候,心蕾感觉到包里的手沕机震动了几下,但她无暇顾此。

 

她在路上和岑安闲聊才知道,学校将文艺汇演全泉交给学沕生自己准备,为了一个月之后的文艺汇演,他们后勤部算是学沕生会最忙碌的部门之一,表演道具、服装、资金的筹集统计都是他们在做,全部都是出力不讨好的幕后工作,说白了就是跑tuǐ打杂的。

 

“正是因为入部后所见所闻与当初招生宣沕传有出入,导致肯入部的新生越来越少,尤其是女生,今年这一届就只有你一个女生,九个男生。”岑安笑得又苦涩又无奈。

 

“可是后勤部工作量这么大,也很重要,应该受到学校的重视才对啊。”

 

“其实学沕生会的外联部才是最吃香的。因为他们不仅能为学沕生会带来实际的资金和赞助,给学校省钱,还能对外宣沕传学校。我们学校的活动可不止有文艺汇演,与商家的沟通,与外校的联谊和交liú,哪一件不是在对外树立学校的软名片。”周围的路人闹哄哄的,岑安不自觉的蹙起了眉:“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尹栋那张用来撩妹的嘴可不是白长的。他身为校级组沕织的部沕长,一个人就能拉来几十至上百万的赞助。”

 

“学长你都这样说了,就不怕我退部?”心蕾看向他,嘴角洋溢起淡淡的弧度,双目似碧波般清澈。

 

“别啊。”岑安脸皱得像是苦瓜一样,委屈巴巴,“我说这些是为了让你明白咱们部门有多不容易,可不是为了劝你离开的。况且今年女生就你一个独苗了。”

 

心蕾轻笑出声,像是清新又冰凉的薄荷。

 

“到分别的路口了,我先走了。”她与岑安道别。

 

岑安冲她挥挥手,秋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笑容有股可爱迷离的sè彩,五guān精致的他是很让人怦然心动的男生。

 

可是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转身后心蕾才想起手沕机的事,她打开一看,是钟瀚半个小时前发的消息。

 

[蕾蕾,你不想听的我不会再提了。昨天晚上,对不起。]

 

就如同这变幻莫测的天气一样,她方才还轻沕松愉悦的心情一下子沉到谷底,仿佛被人浇了一桶冰水。

 

[我不知道这种感情让你这么痛苦,真的对不起。]

 

没关系。

 

毕竟感情就是让人用来感受失望和希望的。周曰这天下午的时候,心蕾主动提出了继续拍照的事。

 

意外地,白初薏摇了摇头:“今天上午我接到了杂沕志社的电沕话,然后我又有些新的想fǎ。他们叫我下周六早上过去一趟,我回来了再来找你。”

 

心蕾欣然应允。

 

只需要再度过忙碌而充实的一周而已,这种曰子平淡得仿佛一切都是她想象出来的,他的好,他的不好,从来都是假的,凑近了看就像玻璃上的反光。

 

没有钟瀚的曰子,周围再光鲜亮丽的sè彩到了她这里仿佛都会被xī收掉,形成无望、悲伤、深邃的黑沕洞,连着她的喜怒哀乐,一起xī收掉。周六早上心蕾提前出门,在烹泉旁边的长凳上坐着,踢着脚边的落叶,百无聊赖地等着白初薏和她的摄像机。

 

不经意间一抬头,她就看到了他,逆着光,穿着深sè大衣向她缓缓走来,那一瞬间,灰暗的世界开始着sè,像是凌汛,逐渐破冰,逐渐蔓延。她dāi住。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直到多年后回想起,这个场景在她脑海中都还是如此地清晰。

 

钟瀚走到她跟前,熟练地给握住她冰冷的双手,她仰起头,在他眼底看见了自己。

 

“你……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过生。”钟瀚包住她的手哈了一口热气,语气还带着凉意,说出的话却是暖的,“顺便看看你。”

 

她鼻子一酸。

 

她自己都快忘了。

 

“我……我在等同学,要不你先陪我坐一会。”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见面,钟瀚的突然出现让心蕾有种手足无措的紧张,像是还没想好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他。

 

但是她今天和白初薏有约,她讨厌放别人鸽子,但是更不想就这么抛下钟瀚跟别人走,把特地跑来看她的钟瀚晾在一边。

 

要不……先联沕系一下白初薏?

 

她拿着手沕机拨了好几通电沕话,对方都没有接,她暗暗着急。

 

已经过了约定时间了。

 

她又打了一个电沕话,长时间的机械嘟嘟声后,白初薏终于接通了。

 

“喂……”心蕾捧着电沕话。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应该你们负责吗!”接通后电沕话那头没人应她,背景声传来的是白初薏怒气冲冲的吼声,好像和谁起了争执,要把对方生tūn活剥卸掉一层皮一样。她还没见过这么生气的白初薏,印象中的她都是wēn婉而略害羞的。

 

“喂?”心蕾又唤了一声。

 

“心蕾啊,对不起啊杂沕志社这边出了点问题,我今天要晚点再过来。真的对不起……”电沕话那头的声音又突然变清晰,是白初薏的急促抱歉的回答。

 

心蕾暗喜,完全没有生气,反而抓沕住机会:“要不这样,咱们今天就不约了吧,你安心把事情处理好……”她捧着电沕话悄悄看了一眼钟瀚,“我刚好也有点事……”

 

“啊钟心蕾我爱你!晚点回来补偿你。拜拜啦。”白初薏表白完就急匆匆地挂了电沕话。

 

钟瀚看着她一惊一喜生动的小表情轻笑,嘴角轻抿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白sè的袖口整洁干净,黑sè的风衣恰到好处地衬出他完美的身形。明明一把年纪了,在她看来有种成熟优雅的别致魅力。他这一笑,她心中的不自在和紧张感仿佛都冲淡了。

 

钟瀚是有备而来的,他不想他们之间的关系继续僵持下去了。

 

他拉起她的手,语气wēn和,“带我逛逛你的学校吧。”看向她的黑玉般的眼睛散发着浓浓的暖意,摄人心魂。

 

童年往事往往给人意想不到的影响力,似乎年少时更容易对某些事情耿耿于怀,这些于她而言,有关动力,有关wēn暖,有关执着,有关爱。

 

她回握住,情绪仿佛被他抹平,然后沉淀,千言万语都只化作一个字:“好。”

 

他们沿途手牵手慢慢地走着。

 

“喏,这是我们的图书馆,我现在给你指的位置是图书馆后门。”

 

路过校园湖边的小桥时,心蕾神秘兮兮地说:“别以为这片水是普通的湖,这其实是和我们学校最大的排水系统。不过具体原理我也不太清楚,主要是环境院那帮师生在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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