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为帝,我怎么能得到你?他若不死,我又怎么能得到你?”

闷热的风中,他话语里的无辜和遗憾渐渐飘散。

华莹哭的娇声细碎,顶撞凶猛的摇动中,她只能看着一直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毫不掩饰的阴鸷表情让她恐惧,纤白细腻的手颤抖着抓在他肩头,仍旧不放弃抵抗。

“呜呜!放开我!元宸!够了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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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持剑握笔的手,宽大粗糙,握着她纤细手腕的五指微凉,便是这样的手,掌控着千千万万人的生杀,亦是这样的手,将华莹的一切毁尽。

 

“阿莹。”

他低低唤了一声,尚且躺在与她亲密共枕欢爱未散的床榻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是那样的专注幽深,看的华莹紧握着金簪的手颤了又颤。

“你闭嘴你闭嘴!!”她忘不了元善,更忘不了元善昔日声声温柔唤着她阿莹的样子,一想到他惨死时的幕幕,华莹痛的窒息大喊:“都是你,是你把我的一切都毁了,我只想跟他在一起的,你凭什么那样对他……”

她跌坐在了地上,手中的金簪也落在了元宸的身侧,毫无血色的脸美的惊心动魄,柔弱无依的绝望让元宸心头刺疼,松开了她的手,听着她的哭声。

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可是阿莹说过,喜欢我的啊……”

他微颤着声,再无往日霸道恣肆的傲然,记忆中永远都是她从花树下飞奔而来,投入他怀中,甜甜笑着的样子。

——阿莹最喜欢宸哥哥了。

哪怕是现在想起,他的心依然会跳动的狂乱,愉悦、欣喜、无措、满足。往后的日子里,他变的不择手段,狠戾冷酷,却但凡遇到她的时候,刹那间就想展露所有的温柔。

轰隆隆,大殿外的雷鸣声忽作,急来的夜雨汹汹。

元宸起来了,一双手轻轻的伸向华莹,想将她抱起来,她却下意识的瑟缩躲开了他,刚刚摸在她肩头的手落了空,指尖的炙热滚烫让他有些发慌。

“会着凉的。”

雪一般莹嫩的肩头消瘦精致,情欲高潮时,他留下的齿痕还将那里烙印的绯红。

殿外灌入的冷风夹杂着暴雨的冷凝气息,明黄的纱帷飘舞,元宸不由分说将华莹抱起放在了床上,用锦衾盖住她,将脸靠在了她的颈畔。

“不要哭了,别怕……我走,没有了我,你就可以乖乖睡觉了,对不对?”

他妥协了,她的哭声她的眼泪让他不敢再逼迫她,他要的,和他想给的,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华莹闭上了眼睛,出于本能想要推开他的手,缓缓的抓紧了金线龙凤的锦衾,纤长的玉指掐的紧紧,他的怀抱竟然会让她有一丝恍惚。

“阿莹,不要离开我……”

他竟然在祈求她,低喃的声音有些可笑的悲凉,华莹蓦然又睁开了眼睛,毫不留情的冷冷哭道:“滚!你滚!”

元宸甚至不敢再看她的眼睛,怕看到更多让他害怕的东西,仓惶的披上龙袍,长腿跌跌撞撞的往大殿外走去,摇曳的烛光映着他孤独的背影,走的是那样惊慌。

“陛下!陛下!伞!”

殿外的躁动瞬起,很快,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雨越下越大了。

*

那一夜后,华莹几日再未见到元宸,住在繁华灿漫的明华宫中,她却并没有半分轻松的感觉。

宫女们见她一人无趣,便大着胆子讲些往日的乡里趣事给她听,花香蝶影的宫苑中,压抑多时的空气有了欢笑的声音,大多数华莹都是瞧着小宫女笑的无忧,淡淡莞尔。

“娘娘笑的模样真美!”小宫女惊艳的甜甜说着。

华莹唇角好容易才露出的笑意立刻散了,她不喜欢这样的称呼,这个称呼仿佛生生将她烙上了元宸的所属标记。

“你下去吧。”

小宫女见她似是生气,立刻害怕的跑开了。

元宸不来,华太后却来了,那一片芳菲不再静谧。

“阿莹,哀家早与你说过,我华氏一族的生死荣耀皆系于陛下,你为何……去看看他吧,龙体病了几日竟然不宣御医,荒唐!”

更荒唐的是,皇帝晕倒在了今日的朝会上,满朝文武震惊不已。

“病了?若是他何时驾崩了,我或许会去看看的。”

这句话方才说完,华莹心头竟然是快意的,从未这样盼过一个人早些死,在她看来,元宸是作恶多端,死也是恶有恶报了。

华太后神情微变,须臾无奈失笑,淡漠流露。

“阿莹,他固然有错,可到底对你是真心的,这世间没那么多你以为的好人,哪怕是元善,也并非你所想的那么完美……我当初就不该同意你的婚事,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后果。”

花间的风扑面炙热,激的心中郁燥更加缓解不得,华莹坐在锦凳上,攥紧了手中的明珠巾帕,眼眶微红。

“真心又如何,这样歹恶的真心,姑母让我如何敢要?”

从一开始,元宸就做的太绝了,杀了元善,强暴了她,逼迫着她禁锢着她,如此暴行,华莹生生世世都不能说服自己去原谅他。

他对她的那一颗真心,里面掺杂了太多恐怖的东西。

华太后知晓劝说已无用,便起驾回长乐宫了,临走前留下一句话:“你好自为之,这一辈子的时间还长着呢。”

是啊,现在她还未至二十岁,后面还有许多个二十年,只要元宸不放手,她就要和他如此纠缠一辈子,想想竟是半分活下去的勇气都无。

……

想让元宸早日驾崩,自然是不可能,不过十来日,他又开始如常出入明华宫,那场太医们谓之凶险的大病,并没能摧倒他。

九月初九重阳节。

这日华太后宫中行宴,恰逢远在燕州封地的燕王回京,这场家宴又隆重了几分。

“将近一年未见了,燕王身体可好些了?”华太后满目关怀的问着。

金碧辉煌的殿中,笙乐悠扬,坐在下首的燕王元启温和一笑,彬彬有礼的回道:“还在调养着,劳烦太后挂念了。”

他是文帝的第二子,生母乃是高淑仪,娘胎里生来便有不足,如今二十几岁了也须得用药精养着,早些年有人曾与文帝说此子与帝宸相克,须远离禁宫,他便成了兄弟中头一个封王就国的。

“北地苦寒,皇兄若有所需,尽管告知朕。”元宸沉声说着。

元启面色如常,端起手中的琉璃杯朝御座上一敬:“臣记下了,谢陛下。”

比起元宸元善,文帝其余的三个儿子便显得多余了,尤为尴尬的便是元启,排行第二,文不及嫡长子元善,武不及嫡次子元宸,生母出身低微,自己还一身病弱,哪怕是早早封王,也不过是个偏远苦寒的封地,说来都辛酸不已。

正巧宫婢端了托盘来,新剪的菊花正是妍丽,华太后先挑了一支墨菊簪在了假髻上。

“你们也选一支吧。”

坐在席间的女宾,除了华莹,还有燕王的未婚妻,吏部左侍郎之女柏云芝,宫婢将鎏金托盘奉来,元宸便伸手捻起了一支绿菊,淡绿洁白相间的长瓣花素雅姣丽,颇为合适华莹。

“就这支吧。”

今日华莹梳了云鬓,玉笈珠篦,薄施胭霜,美的摄人心魄,元宸亲手为她簪花,靠的近了,幽幽的芳息不由扰了心神,捻着花枝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往青丝里插去。

“愿我的阿莹年年岁岁,安康如意。”

低不可闻的声音只在华莹的耳畔轻漾,热息萦绕,戴着玉珥的耳垂忽而泛起嫣红,素日淡漠的玉容上,有了些许慌乱。

幸好元宸很快就退开了。

这一幕自然是落入了众人的眼中,华太后笑的更加满意,端着酒盏自饮的元启若无其事,倒是挑了白菊自簪的柏云芝,双目微微失神,无人注意。

华太后拍了拍手,舞姬退至一旁,端着名品菊花的宫娥络绎而入,金秋菊香,千姿百态的美目不接暇,一切似乎都和往年一般无二。

华莹心绪蓦然恍惚,各色各式的菜肴糕点随之呈来,她手中不断蓄满的酒杯被元宸拿走了,他生生将翡翠玉箸塞进了她的手中。

“少饮些酒。”

她恍然看去,对上他情愫深沉的眼睛,胃里忽而一阵恶心翻腾。

“唔!”

“阿莹!”

满殿菊浓酒香,胸中那股不适几度翻涌,华莹强忍下了眩晕,纤细的手掌被元宸握的紧紧,用力挣了挣才脱开,耳畔是他急切的询问,直到听见他唤太医时,她才清醒了些许。

“不要!”

她一时失态,攥住了元宸的龙袍,水雾氤氲的美眸倏然紧张的看着他。

“只是不胜酒力罢了,不必唤太医来。”

元宸将信将疑,担忧的将她半拥在臂间,柔软的身姿娇弱的让人爱怜,也不顾阖殿的人在看,失了帝王尊仪,手忙脚乱的便替华莹抚着后背,甚至不敢太用力。

“当真?”

华莹不安的垂下了眸,主动朝他靠近了些,失了血色的粉唇微抿,轻柔的说着:“嗯,我们……回去吧。”

这还是元宸第一次听见她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明明是那样的温柔,落在他的心头却重如千斤,压的他连气息都乱了,刹那的无措,紧接着便笑的开怀。

“好好好,我们回去。”

……

明华宫内灯火通明,幽幽静谧。

斜倚在隐囊间,华莹看着正替自己脱去珠履的男人,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俊美近乎妖异,细长白皙的手指捻着足衣褪的轻慢,蓦然抬起头时,那双好似洒满星辰的璀璨黑眸,凝视着她便温柔一笑。

华莹呼吸一窒,逃也似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好些了吗?”

她点了点头,也不做声,皓腕撑着额角,鬓间的玉珠流苏晃动在额前,微敛的秀眸惺忪,偏那姿态更显得楚楚动人,元宸情不自禁的凑了过去,手指缓缓抚摸在她的脸颊上,温润的嫩滑让他舍不得放开。

“阿莹真美。”

细细的将她的五官触摸着,他用非常近的距离看着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刻有多贪婪,察觉到她并不似往常那样怵惕,他试探着,用自己的唇去慢慢的、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脸。

华莹下意识的抬手抵住了他下压的胸膛,太近了,透着酒气的灼热呼吸占据了她的感官。

启明星升起时,宫人将悬在朱色华檐下将熄未灭的宫灯小心取了下来,灯火通明了一夜,整个明华宫中笼上了一层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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