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烂泥里也曾经温暖(4) 期末考结束了。
我一如往常没考出什么好成绩，但我一点也不在意。
但洪育修可就不同了，看榜单我知道他成绩退步，虽然全校第二十六名还是很厉害，也是我遥不可及的名次，但自从成绩出炉后，他心情一直很差。
每天都是臭脸，也不太理我。
「哎呀，一次退步又不算什么，下次再努力就好啦！」趁着某节下课时间，我试图安慰他，想让他心情好转。
但似乎没任何作用，他还是板着脸。
「洪育修，说说话嘛。」见他都不理会我，我伸手摇摇他，想引起他的注意，「喂喂──」
他拨开我的手，瞪了我一眼，「别烦我。」
我不满的嘟起嘴，「干嘛这么冷漠，我也是好意。」
「不需要。」
语落，他埋头读起他的书，没再多看我一眼。
这家伙未免也太重视成绩了……刚考完试也不让自己休息一下……
我轻叹一声，既然他不想理我，我也没辙，但因为我实在太无聊了，就看着他念书的样子发起呆来。
看着他读书的样子，我开始纳闷他为什么这么看重成绩，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这么想来，我到现在也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转学来这里。
继续想下去，我这才发现我对洪育修其实一无所知，也从没听他说过自己的事。
当意识到自己对眼前的人不甚了解时，心里对他的各种疑问便也油然而生，刚认识他时，我对他的事还没那么好奇，现在却好想知道有关他的一切。
或者说，只是一种纯粹想更认识他的想法。
我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想了解他……
「不要一直看着我。」过了好一阵子，洪育修皱着眉道。
「不然我要看哪里？」
他对上我的眼，微愠，「妳看哪都好，别一直看我，这样会害我分心！妳平常不是会看天空、看桌子、看椅子、看黑板、看同学，反正就乱看一通的。」
「但我现在想看你啊。」
闻言，我瞥见一阵红润飞过洪育修的两颊，他有些惊慌失措，「妳胡说些什么！」
「哪有胡说，我说真的，我就想看你。」这家伙是在慌张什么？
洪育修别过头，「妳真的有够奇怪！」
反正他说我奇怪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对这个词也不以为意。
见他愿意理我，我趁势将我方才心里的疑问提了出来，「洪育修，可以问你问题吗？」
「什么？」
「为什么你这么重视成绩啊？」
只见他歛下眼，沉默了会，但很快的再次开口，一脸不以为然，「念书不是学生的本分吗？重视成绩也是正常的。」
「但重视成绩的人通常是有目标的，你的目标是什么？」
「考上好大学。」
「有想考哪一间吗？」
「还在想。」
「是喔。」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应该是真的想考上好大学，但我怎么有种他在随便搪塞我的感觉？
我继续问：「那你为什么会转学来这里？」
闻言，洪育修先是静默，接着闭上眼小小深呼吸，当他再度睁开眼时，表情却平淡得诡异，「没为什么。」
但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没为什么，肯定有着理由。
这么想起来，上次我问他为什么会转来这，他好像是跟我说「不关我的事」，为什么他这么抗拒解释转学的理由？
「那你跟我说你以前学校的事嘛，我好奇，嘿嘿。」
洪育修的目光依旧停在书上，「没什么好说的。」
我鼓起腮帮子，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对他总是什么都不说的态度也感到一阵失落，「转学的原因不说，以前学校的事也不说，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过去吗？」
其实我说这段话时是无心的，并没有想太多，不料这些话听在洪育修耳里却五味杂陈，他瞬间停下準备翻书的手，右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那被翻起的书页也停住。
他的双眼有些瞠大，若有所思的表情严肃得可怕，像是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最后他抿着唇，大口吸了一口气后，视线冷漠无比的转向我。
「妳问这些要干嘛？」
我被他冰冷的眼神和语气吓着，身子微微一僵，「没、没干什么……」
「这都不关妳的事吧？」
「是、是不关我的事……」
「再说……」他先是停了一会，双眸直直盯着我，让我难以动弹，「我的过去怎么样，妳也都无所谓吧？既然如此就不要一直问！」
「喔……好。」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能顺【众人之所混同，贤者执之；贤者之所束缚，圣人融之。 】着他的话吶吶答道。
当我回过神时，才忽然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让我不禁再度一愣。
是啊……我做什么对他的事那么在意？他的过去怎么样本来就不甘我的事，他肯不肯说我也都无所谓的，那我何必因为他拒我于千里而感到失落？
不过就是个新邻居兼转学生啊。
无所谓的，对，无所谓的。
不管他说不说我都无所谓的！
沉澱好自己的心思后，我扯出一抹笑，却有些皮笑肉不笑，「那我不问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当我放弃追问后，洪育修的表情似乎闪过一阵落寞，我觉得他是真的不愿多说自己的事，但他的神情却又好像希望我继续问……
他没再多理我，逕自继续念自己的书，但我却偷偷注意到，直到上课钟响，他的书都没再翻过一页，我知道此刻他的心思并不在书上。
我也这才首次确定，他其实充满着谜……

CHAPTER-5烂泥里也曾经温暖(5) 高三生是没有寒假的。
所以纵使期末考结束，仍然没有考试解脱的轻鬆，大家仍是拼命的準备考试，毕竟学测就快到了。
洪育修也疯狂的将自己关起来念书，我好一阵子都没办法接近他。
所幸最近昌翰都没再带女人回来，所以我也能自在窝家里，不用再跑去洪育修那，也因此这些日子来我都没和洪育修说上几句话。
对我来说，学测前的日子跟平常没两样，但对很多人而言，尤其是对洪育修这种重视成绩的人而言，学测前的日子就像战争，每分每秒都是关键。
「阿花，好无聊喔。」我抱着阿花，在家里走来走去，找不到事情可以做。
或许是因为自从洪育修转来后，生活中和他有了很多交集，所以现在生活没了他，我竟浑身不自在，就像生活中有什么东西被抽离了一样。
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我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脑子空空的。
躺久了，便觉得眼皮有些重，我慢慢闭上双眼，进入梦乡的同时，过往的回忆也涌进我的脑海，让我在梦里再次嚐到那痛苦不堪的过去。
即使已经过了数年，那段过去依旧能轻易伤害我……
※
「所以，等这笔债还完后，妈妈一定会戒赌的！」
刘叔完事后，似乎很满足，他带着笑走出我的房间，我隐约听见他与妈妈说了些话后便离开了，接着妈妈进到我房里，见我醒着，她一脸讶异，别过头一阵子后才又看向我，她坐在我的床边，告诉我一切的原由。
原来，妈妈在这几天赌运差，一连输了好几天，更输了一笔钱，妈妈根本无力偿还，然后就在最近刘叔向妈妈提出一个交易。
是的，性交易。
刘叔答应妈妈借她可以还债的钱，条件是用我的身体来还刘叔，于是便有了今天的局面。
「千花？」
我紧皱眉头闭上眼，想起今天晚餐时的温馨气氛。
原来都是假的。
「妈妈，妳在菜里下药对不对？」
她一愣，意外年仅十一岁的我猜到这件事，就算我不清楚是什么药会让我昏睡，却也从电视和学校略知一二。
妈妈有些僵硬的点了下头。
睁开眼，我倒抽一口气，忍住几乎流下的眼泪，双手不自觉的握紧被单。
我的身子还光着，好冷。
妈妈将手轻放在我的手背上，我却感觉不到属于她的温暖，只觉得一阵冰冷袭来。
她从来不曾试图安慰我的情绪，今天之所以会这样，是不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因为我的身体能帮她还债……
「千花，相信妈妈，刘叔的钱还完后，我真的会戒赌的！」妈妈焦急的握住我的手，用着近乎乞求的眼神看着我，「只要再跟刘叔上床几次，钱就还完了！」
我没对上妈妈的目光，这是我第一次如此不想看见她的面容。
再次紧闭着双眼，晚餐时的饭菜香彷彿飘了过来，当时妈妈的温柔神情是那般美好，她的声音是如此好听……
『千花，妳回来了。』
『妈妈爱妳……』
压不住哭泣的冲动，我终于呜咽起来，「呜……」
妈妈轻拍我的背，「帮帮妈妈，好吗？」
『千花……』
「这笔钱还完，我们每天都能像今天这样吃晚餐了。」
「呜呜……」我摀住嘴，泪水疯狂落下。
「以后，妈妈会疼妳的，所以，就再忍忍吧？」
『妈妈爱妳。』
「呜哇哇哇……」
如果。
如果，这次之后，妈妈真的能戒赌，那么……
如果，再忍耐跟刘叔上床几次，妈妈从今往后就能像今晚一样温柔，那么……
如果，我帮妈妈还完这笔钱，妈妈就愿意爱我，那么……
那么，那么……
「嗯……」我颤抖的点了点头，向妈妈表示我的应允。
闻言，妈妈笑开，开心的抱住我，「千花，谢谢妳，妈妈爱妳。」
听见这句爱，我边哭边扯出一抹苦笑，用着发颤的嘴唇开口：「妈妈，我也爱妳……」
我的妈妈，千花真的很爱妳。
真的、真的、真的很爱妳，我有自信自己是世上最爱妳的人。
即使妳过去对我那般不好，即使妳现在要用我的贞操去还钱，我仍然爱妳，只因为妳是我唯一的妈妈。
所以，能获得妳的爱，是我毕生最幸福的事。
为此，我愿意奉上我的一切。
不管是我的身体，或是其他的，我都可以为了拥有妳的爱去牺牲。
『千花，妈妈爱妳。』
妈妈，我爱妳。
希望这次之后，妳能真的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