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等等。”陈暮低头从包里摸出了两杯奶茶,把吸管插了进去,递给他一杯,“还以为今天遇不到你了。”

周晟言接过奶茶,打量了一下里面满满的五颜六色的东西。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替你加了芋泥,布丁和奶盖,可能有点儿甜,你可以尝尝。”

“这是什么?”

“奶茶,你没听说过吗,在悉尼有挺多店的。”

“milk ? tea?见过但没进去过。”他喝了一口,然后对上了陈暮期待的眼神。

陈暮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怎么样?”

其实他不太习惯这种小姑娘喜欢的甜品的味道,但是却揉了揉她的头发,“很好喝。”

上了车以后,他行驶的路是陈暮没有去过的,她对于皮尔蒙特区本来也就不熟悉,每次都仅仅是从学校门口坐公交来华人超市而已。

车停在了一家餐厅的门口,在陈暮拿自己包的时候,他替陈暮开了车门,两个人向餐厅里面走去。

这家餐厅在一幢正正方方的复古式厚砖建筑内,从外面看起来就仅仅只是一扇普通的厚重的棕色木门,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陈暮看不太懂其意思的单词。

推开这扇木门,通过一段狭长的路,看到一个骷髅坐在一个椅子上守着一个房间,走进去就会发现这是一个非常别致的海盗船餐厅,光线昏暗,把船舵,船员的帽子,以及船檐都巧妙的融入在了装修里,就连播放的音乐都营造着一种在船上的氛围。

服务员看到了周晟言之后,就直接把他们二人领到了一个独立隔间里,送上了菜单。

至今为止陈暮对于点菜都无能为力,因为稍微好一些的餐厅总是会为了更加洋气而写一些玄乎的专有名词,然后在下面用小字写着配料。

配料里陈暮也就能看得懂几个单词,有一次点了个含有鸭肉的,结果送上一盘腻人的鸭肝酱;或者是点个含有洋葱的,结果洋葱竟然是生的,呛得差点儿没把她送走。

所以她选择看了看酒水单子,点了一杯蜜桃爆浆气泡水,然后乖巧的等着周晟言点菜。

待服务员离开之后,陈暮一边把自己头发扎起来,一边问他,“你会说中文,那看得懂中文吗?”

“小部分很简单的字能看懂。”他替陈暮倒了一杯柠檬水。

“所以是没学过喽,会说中文是因为家人用中文交流吗?”“下周?”他停了下来,似乎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才说,“周四可以吗?”

“可以。”陈暮觉得自己的心脏恢复了跳动,笑着对他说,“下周见。”

今天陈暮也穿着粉红色的卫衣,显得整个人都粉粉嫩嫩,再加上眼睛又大又水灵,笑起来弯弯的,仿佛是从什么青春杂志里走出来的姑娘,连带着周晟言都都勾了勾嘴角。

出了便利店,便是一整条涂鸦街,那些鲜艳的色彩和散落的墨点构成了光陆怪离的图案,和今天黑压压的天空格外的相配。

走过涂鸦街再绕过几个狭窄的小巷,又到了另一条路,路边有几家卖杂货的店,路人能看见的玻璃柜台上,爬满了灰的金银古玩散乱的摆放着,而门口的广告也用的不知道是哪国语言,字体弯弯扭扭的印在已经有些卷角的白纸上,似乎丝毫不在意有没有人踏进去。

白头发的老太太看样子已经七八十岁了,应该是亚洲人,但看肤色比中国人黑一些,打扮得整整洁洁,擦着口红,还系着条丝巾,坐在门口拿着放大镜看着报纸。

在周晟言路过的时候,老太太递给他了一张纸,周晟言接过纸,没有任何停顿的继续走着。

 文学

街的尽头,绕过几条不明显的巷子,通过两扇有人守着的暗门,就到了地下赌场。

还没到开业时间,所以本该是人声鼎沸热热闹闹的场所,现在显得空荡荡的。

只有几个人年龄看上去有些大的人,在这里拭擦着吧台的玻璃杯和地上的酒污,而一个染着银色头发,脖子上都是纹身,带着张扬不羁的少年气的男子走了上来,对着周晟言用中文喊了声,“言哥。”

老五,程非淮。

周晟言颔首,眼里晦暗不明,“回来了就行。”

“他们没敢对我怎么样。”程非淮说,“不然以后生意的都怕是做不了了。”

周四那天下午是有课的,but whatever。

下午陈暮穿着一件红棕色的毛衣和有些笨重的靴子,站在学校门口等待着,很快,那辆熟悉的灰色车停到了她的面前。

她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座并扣上安全带,车开始慢慢的向着情人港的方向开去。

昨晚上陈暮给周晟言发短信,“去情人港怎么样。”

“好。”

他永远惜字如金。

情人港又叫达令港,和悉尼歌剧院一样,是悉尼的地标之一,也是重要的商业中心。

可能是氛围的问题,陈暮今天有些不太好意思看向周晟言,额头轻轻的靠在车窗上,因为外面有些寒冷,里面开着暖气,所以车窗上起了些水雾,又凝聚成水珠因为重力滑落下来。

“想好去哪里吃了?”周晟言问。

“blue fish。”陈暮说,“我昨晚上用手机查了查,这家店的评价很高,龙虾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你去过吗?”

“没。”

“那今天可以试试。”

车停靠在了路边,陈暮拿着手机准备跟着地图向那家店的方向走,周晟言说不用,他知道在哪。

“你为什么知道?”

“我在这里生活接近三十年了。”

他果然带着陈暮找对了地方,因为昨晚预约过,所以很顺利的就座点餐,双人海鲜套餐和沙拉,以及两杯鸡尾酒。

天慢慢的黑了下来,夜晚的情人港反而比白天多了几分风情,偶尔有船只经过汽笛声轰鸣着,而那边的商业区霓虹闪烁,人来人往。水里倒映着五颜六色的灯光和大厦,随着海风一起微微的颤动着。餐厅的圆桌摆在岸边,配上烛火和玫瑰,似乎还没喝酒就让人起了几分醉意。

菜没过多久也上了,服务员小姐姐一头棕色的头发身材婀娜的飘过来,把双层的大盘子放到了桌子上,里面满满的各式生蚝,酥脆的炸虾,腌制鱿鱼。

龙虾是单独放在一个盘子里,点的蒜香,上面撒着一些香料,黄油的味道浓郁而诱人。

面对如此美食,陈暮却破天荒的后悔了,为什么要听网上的推荐点这个,显得她吃很多的样子,不够淑女。

就只应该点那一份凯撒沙拉,然后用叉子插起一小块培根放在嘴里,闭着嘴慢慢嚼。

“叫情人港是因为这个港以前有很多情人来吗?”陈暮问。

“不是,新南威尔士州第七任总督叫芮福·达令,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周晟言把龙虾的肉从壳里轻轻取了出来,放进了陈暮的盘子里。

他一定是发现了自从龙虾被端上来之后,陈暮就盯着移不开眼。

她咬了一口龙虾肉,细腻而鲜香,“味道比中国的米其林还要好些。”

“我去过中国。”周晟言说。

“哪里?”

“云南。”

“那里很美吧,云南的昆明,一年里四季如春。我家在北京,一到冬天就是铺天盖地的霾。”

“我在云南边境线。”他说,“这里很多人都只知道中国的上海与北京。”

“就像只知道澳洲有墨尔本和悉尼一样,我以前一直以为墨尔本是澳洲首府,来这里之前你才告诉我是堪培拉。”

周晟言原本就深邃的轮廓被这灯火勾勒得更加分明,他的气息与夜色相近,仿佛本身就是从黑夜里走出来的,危险,却又吸引着陈暮不由自主的靠近。

他并没有接话,只是嗯了一声。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这种时候聊什么内容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徐徐的海风,流淌的音乐,天空中挂着的月亮,还有眼前的人。

以及面前的一大盘美味海鲜。

吃完之后陈暮去结账,却发现钱已经被结过了,她懵了,看向周晟言。

“走吧,逛逛。”周晟言说。

...说好的她请客。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在海边,陈暮的长发被吹得轻轻的晃动着,路灯照得她的影子纤长,与周晟言的影子重叠了几分,周围行人三三两两,与她们擦肩而过。

“周晟屿。”陈暮回过头叫他,结果踩到了一块隐身在沙中的石头,撞进了他怀里。

他的腹肌硬硬的,身上却带着些好闻的味道,而且温暖。

可这突然间的亲密接触让陈暮有些无措,脸瞬间就红到了耳根子,后退了两步,不太敢看他的表情,支支吾吾的说了句对不起。

周晟言说,“过来。”

陈暮走向他,在再次靠近他的时候,他的手指轻轻的插进了陈暮的长发里,扣着她的头吻了下去,这是一个和海风一样轻的吻,仅仅是两个人嘴唇的碰撞,柔软而温柔,而触电般的感受却沿着嘴唇蔓延开来,让陈暮全身都酥酥麻麻的。

“周....”

“周晟言。”他说。

“啊?”陈暮疑惑的看着他。

“我叫周晟言。”

“可你不是说你叫周晟屿吗。”

他沉吟了一下,然后语气平常的说,“怕遇到坏人。”

陈暮一时语塞,照当时的情况来说,更应该担心对方是坏人的难道不是她吗。

所以当时他担心她其实背地里是什么连环杀人凶手或者穷凶极恶之人,对他见色起意,先奸后杀,抢夺钱财?

“走吧。”

从一前一后变成了纤细轻盈的长发少女与高大沉稳的男人并肩而行,陈暮一米六七,而周晟言应该是一米八五左右,接近二十厘米的身高差看起来却赏心悦目。

刚刚那个像是梦一样短暂而不真实的吻,让陈暮不太敢向他那边看去,低头看着自己的的靴子踩在沙滩上,一步一步,留下一串儿的脚印。

走出海港之后,拐过弯儿就是繁华且人声鼎沸的商业街,店家们都把自己的玻璃桌摆在海岸边,吸引着游客和当地人们坐在这里吃吃甜点,吹吹海风。

前面一个外国小女孩儿拉着她爸爸不让走,非要爸爸给她买冰淇淋。那位父亲应该是不愿意的,说我们已经吃过饭了。可他还是奈何不住女儿的撒娇,买了两个球。

而后女儿被爸爸单手抱在怀里,手里拿着冰淇淋,吧唧的亲了一口爸爸。

这一幕突然之间就触动了陈暮,她闪过一瞬间的失落,等回过神来她发现与她并肩走着的男人不见了。

她停下来寻找着他,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周晟言也是能被一眼就看到的人,他向着她走来,然后递给她一个双球的冰淇凌,底下是脆脆的蛋卷儿。

原来发现她一直看向冰淇凌的方向,给她买去了,陈暮接过冰淇淋,舔了舔,上面的是香草味,下面的是坚果蜂蜜味。

本来有些甜腻的味道,却让她从舌尖儿一直甜到了心里,心脏砰砰砰的跳得仿佛不是自己的,还担心着被旁边的周晟言听到。

“你学什么专业?”周晟言问。

陈暮认为这个问题应该在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问的,可那个时候他却很沉默,而现在离那个时候已经快三个月了,他才问她。

好吧,姑且认为第一次见面他害怕她是坏人,不敢和她说话。

“物理。”陈暮回答。

“为什么学这个?”

“因为本来没想出国读的,所以错过了申请季,后来决定出来的时候剩下的专业就是物理和社会学,我就选了感觉以后更好找工作的物理。”

陈暮本来想说她觉得物理的逻辑性非常的迷人,可是想起每一次她和商明夏一起做作业,坐到后面都开始从伯努利骂到伯肃叶,从牛顿骂道到那一棵苹果树,刀割破手指都要嚷嚷血液是非牛顿流体,她就怎么也开不了口。

“你呢?”从三个月的接触里,陈暮完完全全猜不出他的职业。

”商人。“他说,“给一些地方供货的。”

“噢。”陈暮点头。

商人的话,就能解释他的保时捷了,可是为什么当时有人跟踪他们,难道是恶意的商业竞争吗。

陈暮觉得自己手里冰冰凉凉的,低头看发现冰淇淋化掉了一些,她赶快专心致志的吃着冰淇淋,化掉之后没那么冰,软化了底下的那一层蛋卷儿,带着醇厚的奶香,很快她就吃完了,而这一条街也走到了尽头,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她是多么的希望,这条街没有尽头。

上了车以后,车里氛围与以往都不太一样。

陈暮也并没有再说话,心里因为要分开而有一些失落,而且她说不出口下次想要和他见面的事情,这次约他出来真的是花费了她所有的勇气。

而且他吻她是她以为的意思吗。

下车的时候,陈暮解开了安全带,正准备下车,而没料到却突然被带到了周晟言的怀里,与他突然再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甚至能感觉得到对方的呼吸。

“我也给你买冰淇淋了。”他低声说了句。

陈暮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坐在他怀里不太敢动。

“谢谢。”陈暮说了句,“或者多少钱我转给你?”

周晟言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陈暮想起那个小女孩儿拿到了冰淇凌之后,亲了她的爸爸一口,他...不会是这个意思吧。

她尝试着靠近他的脸颊准备用嘴唇碰碰,结果迎上来的却是他的唇,与上一次的蜻蜓点水不一样,这次却缠绵而漫长,他的手搂着她的腰,压着她更靠近他,他的舌头入侵到她的嘴里,与她的唇舌交缠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慢慢的放开了她。

这时候的陈暮眼里带着些水光,嘴唇有些红肿,头发也稍微有些凌乱,周晟言放开了她,揉了揉她的头发,“回去吧。”

“好。”陈暮下了车,和他说了句晚安。

“晚安。”周晟言说。

他送她回宿舍,她上楼之前每一次都会回头看一眼,这是第一次那一辆灰色的车还停在那里,可是因为灯光让车窗有些反光,她看不清车窗里的他。

但是她却冲他挥了挥手,然后才慢慢的上了楼。

在楼梯间里的石斛,陈暮遇到了出门扔垃圾的贾尔哈,“hello!好久不见。”陈暮笑眯眯说。

陈暮的热情吓到了贾尔哈,两个人以前每一次见面都是点头示意的。

贾尔哈倒完垃圾对着镜子来来回回地看,是不是今天出门的时候摸了发蜡,隔壁中国小姑娘看上自己了?

自己可是婆罗门,国外人顶多算个刹帝利,不能谈恋爱的。

以后如果她再这样,自己要想办法和她说清楚。

而陈暮蒙在被子里,再次翻来覆去的,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在喧嚣着,觉得今天的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

一会儿还想给闻君月打个电话,两个人要按时update自己的生活。

闻君月和刘治鹤同时出现在了陈暮的手机屏幕里。

“嘿,宝贝儿。”刘治鹤说,“猜猜我们在哪儿。”

陈暮看着他俩的背景,金色的墙纸上印着浮世绘的花纹,周围人声嘈杂,身后时不时有服务员路过,甚至还有劝酒的声音。

“饭店。”

“聪明。”闻君月鼓掌。

“这也太明显了,都有谁呀。”

“就我们几家人。”闻君月添了句,“你爸也在,想见见吗。”

刚出国的时候如果问这句话,陈暮肯定会坚定的回复,不要,但现在三个月过去了,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而且和家里离这么远,再生气也慢慢消了,但主动联系又拉不下脸。

所以她犹豫了一下。

“犹豫我就当你想了。”手机屏幕晃动了一会儿,然后对准了一个五十几岁男人的脸,陈天野本来再偷偷听他们打电话,突然看到了陈暮,他有些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

四目相对了一会儿,陈暮先开口,“爸。”

陈天野叹了口气,“自己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挺好的。”陈暮说,”住在学校宿舍,交了新朋友, ? 课业也能跟上。”

“那就好,钱够不够啊。”

“还行。”

“我给你卡里打了些钱,也在你行李箱夹层里放了张卡,自己一个人外面别受委屈了。”他停了一下,然后说,“早点儿回来。”

电话挂了之后,陈暮在桌子底下翻出行李箱,找到了夹层里面的那张卡。

陈暮抽了张纸擦了擦眼睛,看样子是不需要打工了。

不过她依旧会去,因为她和周晟言的很多接触都是在那里发生的,否则似乎两个人之间的联系就会少一些。

在她的眼里,一整个皮尔蒙特区似乎都染上了他的气息,所以她很喜欢那里,也喜欢那家华人超市。

陈暮开着灯看了一会儿课件,其实也没太看进去过,不过还是强迫自己做了做笔记,写了几个字就关灯睡觉了。

这个点,学校里走动的人已经很少了,大部分的商铺也已经关门了。

对于一些人来说,一天已经结束了,但是对于另一些人来说,一天才刚刚开始。

一批数百吨的货由一艘巨大的邮轮运送,从墨西哥的莫雷利亚港口出发,横跨整个太平洋,经过了整整两个月时间,将在次日凌晨到达悉尼港。

一个按钮被按下,铁锁发出细细嗦嗦的声音,慢慢的被伸长,带动着直立的闸口慢慢往下,斜铺在了水面,供船员们下船。

白日里四处可见的帆船和游艇如今安安静静的停泊在水面,而无数辆黑色的车隐匿在夜色里,悄无声息的驶入港口,等待着。

邮轮按照约定的时间出现在了港口,抛锚后,车上的人们也都下了车,

一批人持枪围出了一条路,而另一批人进入船的货仓内,通过这一条路,训练有素的把一箱一箱的东西放入车内。

周晟言与身后跟着的两个人一起缓步踏入船舱内,船长起身迎接,“Chou。”

“尾款三千八百万美金会在明天打入你的账户。”周晟言伸手,“合作愉快。”

船长与他握手,“期待下次合作。”

最后一箱货装到了车上之后,有人恭恭敬敬的替周晟言打开了车门,而后持枪的人回到了车上,就像来的时候一样,黑色的车队在黎明前消失在了港口。

船闸慢慢的收起,邮轮离去,水面的波纹归于的平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而三个小时之后,太阳从海面慢慢的升起,给天空晕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整座城市也开始渐渐复苏。

周六的五点五十,陈暮已经快下班了,她把今天的账算了算,重新吧柜台放钱的抽屉锁起来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她接起电话,那边的人问她,“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

“我在门外。”

陈暮抬起头,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大衣站在门口,衬衫的领口微微翻折,显得冷淡疏离。见她看过来了,对她颔首。

陈暮对里面的关韩书说了一声再见之后,拿起自己的包就赶快走到了他的身边,“你是来接我的?”

“嗯,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有。”

“我带你去。”他说。

 

家人这个词让周晟言觉得陌生,他思忖了一下,然后说,“算是吧。”

“那你很幸运,因为中文学起来是很麻烦,我就一直不太敢和你说成语之类的。”

“你可以随便说一个试试。”

“比如至死不渝。”

“渝是什么意思?”

“改变,所以这个词的意思是,到死都不会改变。”

“嗯,很有意思。”他说,“你以后可以多教我。”

服务员很快把菜端了上来,各式香料的气味开始蔓延,陈暮想好的今天一定要矜持,但最终还是妥协于口腹之欲,拿起了一个看起来很饱满的炸虎皮虾,尽量淑女的小口的咬了下去,鲜香的汁水在嘴里蔓延来来。

“陈暮。”

“嗯?”她抬眼望着他,手里拿着还剩下一半的炸虾。

他笑了,“你先吃完吧。”

陈暮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在他的注视下慢慢把剩下的半截儿吃完,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递给她一张淡香的纸巾,她擦了擦嘴。

“你到这边三个月了,还适应吗?”

陈暮思考了一下,回答他,“生活很方便,因为悉尼中国人很多,除了家人和朋友都不在这边,偶尔有些孤单之外,其他的和国内差别也不是很大。”

“你想和我在一起吗?”他缓缓地说,声音低沉,可是却像是传说里的美人鱼的歌声一样,吸引着水手和渔人失了神智,走进大海的迷雾里,

I ? can ? be ? your ? family ? and ? won't ? make ? you ? feel ? alone ? anymore

那一瞬间,陈暮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似乎音乐停止了,端着盘子走来走去服务员也定住了,大厅里人们的窃窃私语也渐渐的小了下去。

只剩下周晟言用黝黑深邃的眼眸看着她,对她说,我不会再让你感到孤单。

任何一个远渡重洋或者背井离乡的人,都会知道这句话有多动人。

更何况眼前的人早就让她怦然心动。

陈暮点头,“想。”>>>>完整章节全文在线 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