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男个儿不高,差点被身后的人拖着提起来,看起来实在滑稽,直拖到教室后面空旷的地方才被放了下来,未等他站定,身后的人拳头就狠狠地招呼过来了。

  眼镜男胸口被砸得喘气不过来,“你……你怎么打人呢!”

  许怀文周身笼罩着戾气,下起手来毫不留情,“你他妈说谁怀孕了?我他妈打的就是你!”

  刚才参加讨论的几个女生全都吓得脸色惨白,教室里没一个人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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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眼镜男被他一拳一拳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再不住手估计得打出毛病来,班长不得不硬着头皮喊了几个班上高大的男生,几个人合力拉住许怀文,才架开他。

 

  “都围在后面干什么呢,上课了不知道?”下午第一节课是蒋仁涛的课,一进教室看到班上的同学都乱糟糟地挤在后面,不禁心头火起。

  “老师,打架了……”有同学见到班主任过来,报告着情况。

  蒋仁涛眼皮一跳,当班主任最怕的就是遇上打架,这些小孩子个个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下起手来没轻没重。

  快步走到后面看了看情况,深吸了口气,这不叫打架,是单方面挨打吧!好在被打的那个还能站起来,除了脸肿一点,倒也没有断胳膊断腿,只是打人的这位少爷啊,他看了一眼被几个男生架住的许怀文,眼里仍满是戾气,这是个难缠的主儿,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道:“这节课自习——”指了指许怀文跟眼镜男,“——你们两个,去我办公室!”

 半夜,熟睡的许怀文忽然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眯着眼睛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一长串熟悉的电话号码,皱了皱眉,点了拒绝,继续睡,再响,再拒绝,可是对方似乎是个意志力十分顽强的人,持续不断地打来。

  终于,许怀文的睡意被彻底赶跑了,皱着眉接起电话,语气不甚耐烦:“你能不能改改你这半夜打电话的习惯?拜托看看时差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确是十分愉悦,丝毫没有受到他的影响,“白天我不是忙嘛,好不容易到晚上才有点时间,听说你在学校打架了?还是为了个女孩子?”

  “你半夜打来电话就是为了这事儿?”许怀文揉着眉心,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人都被你揍得去医院照CT了,这事儿还不够大吗?”

  知道她这是打算长聊,许怀文伸手将床头灯打开,坐起身来,“要不是怕麻烦,他应该是去住院了,而不是照CT。”

  “诶,说的这是什么话呢!这种祸你可不能乱闯啊,闹得人家缺胳膊短腿了我可没时间帮你收拾烂摊子——”板着脸像模像样的教训了他几句,忽而又将话题转移到了她最感兴趣的部分,“——— 是不是你们俩同时喜欢一女孩儿,情敌来着?”

  许怀文一脸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妈!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赵岚一听他喊妈,就知道这臭小子又开始不耐烦了,“行了行了,不戳你痛处了,跟你说正经的,你打算还在国内待多久啊?你看,外公也……不在了,你一个人呆在那边,我跟你爸也都挺不放心的,虽然说你打小就独立惯了,可是现在是你人生的黄金时间,我们还是希望你能接受更高级的教育,即便谨益在A市是数一数二的中学,可是A市说白了也就是个二线小城市……”

  从小,许怀文就在外公身边长大,爷孙俩感情很好,于他来说,外公是比任何人更亲近的存在,即便是父母也比不了。到上初中的时候,他父母将他带到瑞士去上学,原计划是外公料理好国内的事情后也一同过去,不曾想一拖一年多,人没等到,却等到了他生病的消息。

  许怀文父母想把外公接到瑞士养病,但老人都有落叶归根的心,他不想冒着死在异国他乡的风险,舟车劳顿地跑去国外,于是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彼时许怀文不过十岁多一点的小少年,得知外公的病情,无论如何也要闹着回国,说是要去照顾他,甚至绝食抗议都用上了,最后他父母拗不过他,只好将他送了回来,陪着他外公度过了人生中最后的几年时光。

  如今,外公不在,之前一直担心的小姨也有了新的生活,似乎看起来真的没什么理由继续待在这里了。

  赵岚一番话说完,讲得口干舌燥,等了半天那边却没有回应,“怀文?你没睡着吧?怎么没声音了……”

  许怀文回过神来,淡道:“行了,我知道了。”

  ……

  自从上次在饭店跟许怀文说了分手后,江小鱼就再没私下见过他,偶尔在教室碰见,俩人也仿佛陌生人一般,即便整个学校都传得沸沸扬扬,许怀文为了江小鱼,跟人狠狠打了一架。

  江小鱼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却仿佛空了个大洞一般,无论她做多少张试卷,背多少课文,都无法补全,总是一个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默默对着暗无边际的黑夜流泪。

  一转眼,深冬已至,期末最后一堂考试考完,窗外竟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不一会儿整个学校就跟撒了层白盐似的,到处都是明晃晃的白,或许是刚考完试,同学们都有点兴奋,三三两两的都玩起雪来。

  学校考完试就已经放假,今天不用住在学校,江小鱼到宿舍整理好东西,背着书包准备回家,

  她走在路上,数着鞋子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咯吱”声,一场大雪,似乎盖住了所有的悲伤。她想,也没那么难嘛,起码,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偷偷流泪了。

  因为不知道要下雪,她宿舍并没有放很厚的防寒衣,雪地里走了不多会儿,鼻头跟两颊就都被吹得红彤彤的了,好在带着手套,握伞的手才不至于被冻僵,索性顾不得雪飘在身上,拿伞档了脸,低着头继续往前。

  一路走到长街尽头的拐角处,那条小巷的入口,她才抬起头来,远处熟悉的身影让她误以为自己因为大雪晃晕了眼睛,出现了幻觉。

  身形高大的少年,很随意地穿了件黑色的长羽绒服,半张脸隐在铁灰色的围巾里,从远处只看得见长长的眉毛飞入鬓角,他没有打伞,柔软的短发被风吹起,发丝里似乎还夹着雪花,仔细一看,肩头竟积了薄薄一层细雪。

  难道,他是在等自己吗?江小鱼愣愣地走向他,站定,脸上虽然被冻得僵硬了,但是心脏却无法抑制地开始狂跳。

  漫天飞舞的雪花里,两个人对视了几秒,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许怀文看着眼前被冻得脸蛋红彤彤的小女孩,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她没有躲开,触手一片冰凉,收回手,他轻轻开口道:“我今天来,是跟你说再见的,我要走了,小丫头。”

  江小鱼扯了扯嘴角,这算不算她所求的终于实现了?想体面地微笑一下,嘴角却似被冻住了一般,唯独眼眶里热得发酸,良久,喉咙里才憋出两个字来:“好……好啊。”

  他伸手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将她冻的通红的脸包了起来,轻轻在她额角亲了一下,“乖乖的——”顿了顿,接着道“——我们来日方长。”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许坏清——”眼看着他走了几步远,江小鱼如梦方醒般地喊他的名字,少年转过身,挑眉看着她。

  “——下雪了,伞给你,祝你……一路顺风。”他笑着接过,转身离开,不忍再看那双闪着水光的眼睛。

  许怀文如何不知道,这个纯良得如同白纸一般的小女孩,对自己是眷恋着的呢,她笨拙且看似用力地想要推开自己,可是眼睛却骗不了人,他可以继续像之前一样用些雕虫小技把她跟自己绑在一起,可是,然后呢?这是他自己尚且都无法主导自己命运的年龄,凭什么搅乱她的人生?

  所以,乖乖的,等我回来。

  C市是个比A市节奏快许多的城市,地铁里随处可见行色匆匆的人群,过马路时只要慢了一秒,红灯亮起,排着长队的汽车司机们便滴滴地按起了喇叭,仿佛晚这一秒就要耽误他们几千万的生意一般。

  接连两个月,晨远科技都不停地在做形象整改,大到公司各处装修翻新,小到员工指甲发型妆容,一律严格审查,明明是家科技公司,却硬生生整成了一副公关公司的模样。就连江小鱼这种算不得正式员工的外聘人员,都不得不配合着严阵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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