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又听奶奶讲起宋唐的妈妈,说她是个好人,就是命不太好,年纪轻轻就病逝了,又说宋唐的爸爸不行,殷殷地叮嘱她:“不能找这样的男人,跟守活寡没什么区别,家里什么事都指望不上,除了能给点钱屁用没有,咱们家可不缺钱。”
 
莫听云听了忙点点头,很敷衍地应对对对是是是。
 
当天晚上睡着之后就做梦,竟然梦见了小时候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梦里始终没有出现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的脸。
 
梦醒来就忘,工作一忙起来,连宋唐回来了这件事都被她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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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小莫又提这么多零食过来啦?”一大早,更衣室里就传出开玩笑的声音。
 
莫听云打开贴着自己名字的那格柜子,先把包放进去,然后将带来的零食放进小竹筐——这是属于她的柜子,被她整理得很好,放着备用的衣物和洗漱用品,雨伞,还有装零食的小筐。
 
她一边收拾一边笑嘻嘻地应:“是啊,我妈昨天给我拿回来的,你们要不要吃?”
 
自从她读医,明摆着不可能跟父母学做生意之后,家里的生意就开始缩小范围,现在就剩两样,父亲的茶叶铺,母亲的零食店,两个店铺还挨着。
 
茶叶铺是莫文斌做了几十年的生意,舍不得丢,更何况家里老人都爱喝茶,零食店是为了莫听云开的,以前是小打小闹的小卖部——没错,小莫同学从小就是小伙伴最羡慕的那种孩子,家里开小卖部的!
 
“这个软糖新出的白桃口味,我觉得很好吃,你们试试。”
 
莫听云把一半零食塞进筐里之后,一边套白大褂的袖子,一边招呼大家吃零食。
 
临出更衣室之前,不忘换上跟护士一样的白色牛筋底平底鞋,走起路来既轻快又安静。
 
下午还要出门诊,上午的手术结束之后,莫听云立刻去吃饭。
 
手术室的餐车刚刚推上来,按照餐补标准,可以在七个菜里选四个,莫听云先选了一个蒜蓉炒菜心,然后又要一份尖椒炒肉,看见油闷笋也要了一份,然后看看别的,发现没什么想吃的,干脆又多要一勺笋。
 
然后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一脚踩在椅子的横梁上,低头给牛奶插吸管。
 
听见徐秋白和外科一位主任说话:“林主任你儿子今年高考吧,准备读什么专业啊?”
 
林主任嗐了声,“爱读啥就读啥,不强求,他别后悔就行。”
 
至于要不要让孩子读医这件事,林主任叹口气,“我是想让他读医,毕竟这行咱们熟啊,以后找工作能帮上点忙,小孩不愿意,觉得那样是被我们安排了人生,他想走自己的路。”
 
莫听云吃了一块油闷笋,咀嚼得咯吱咯吱响,听了这话忍不住笑起来,“以前我也这么想过,后来上班了,想法就变了,能有人帮忙安排工作其实挺好的。”
 
现在就业形势这么困难,那么多人找不到工作,要是能有人帮忙,省去不停地投简历面试又不断地遭受打击这个步骤,多爽啊!
 
林主任笑着问她:“要是你听家里安排,现在应该做什么?”
 
莫听云还没应,徐秋白就大笑起来,“那她应该在收租!”
 
莫听云:“……”不啊,我也可能在零食店开吃播啊。
 
一直到周末,莫听云休息回家,闲下来了才又想起宋唐的事来,问周文秀:“妈,咱们家铺面租给宋唐啦?”
 
周文秀应了声是,“昨天刚签的合同。”
 
“他准备开什么店?”
 
“说是准备卖画画用的东西。”
 
“……画画?”
 
莫听云愣了一下,仔细想了一会儿,想起来他小的时候好像真的挺会画画的,美术老师布置的作业好几次都是他帮自己写的。
 
“你要是想找他玩,就去呗,反正在家你也没什么事做。”周文秀笑着建议道。
 
莫听云看一眼外头的太阳,再看看面前新鲜水灵的荔枝,摇摇头,“太晒了,不想出去。”
 
话音刚落,莫老太太来叫她:“阿云,快来,三缺一。”
 
她应了声,就起身端着果盘将拖鞋踩得吧嗒吧嗒响地走了,打麻将,有助于预防老年痴呆。
 
就这样过了两个星期,到了六月底,这时候的容城已经进入梅雨季,天气不是很好,又湿又热,让人憋闷得难受。
 
莫听云感冒了,吹空调吹的。
 
周二上午她要出门诊,早交班参加到一半就偷溜了,也没直接去诊室,而是去简易门诊那里开了个处方,准备去缴费拿点药。
 
尽管时间还早,但缴费处已经有人在排队,莫听云一边排队一边看手机,偶尔伸手捏捏鼻梁上口罩的钢丝边。
 
排了好一会儿,还差一个人就轮到她了,排她前面的是一对小年轻。
 
轮到他们了,把单子递过去,缴费处的工作人员报了个金额,男生掏出手机来扫码付款,紧接着莫听云就听见一句:“……怎么办,我卡里钱不够。”
 
女生也一愣,有些着急,“我、也没带手机和钱包……”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我今天一定要做这个手术……而且不能让我爸妈知道,不然他们会打死我的……”
 
说着声音都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