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张尚军身上的伤口到今天已经几乎复原,而且也没有新伤出现,听说他妈妈也顺利出院,一连的平静让我放心不少。
我已经不再躲张尚军了,他来找我时我也都大方见他,不再像过去一样刻意迴避,甚至有时我也会主动去约他一起回家。
其实我还是害怕张尚军的名声被我拖累,听到别人对我们的评论我也还是多少会在意,但我不再那么耿耿于怀了。
因为,我知道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想。
要把张尚军的相机还给他,要让他重拾摄影,这是我现在最重要的事。
我并没有忘记芝蔓的存在,也清楚芝蔓有多么喜欢他,就现在而言,芝蔓比起我还是更适合张尚军,可是我不会因为这样而逃离张尚军的。
我要陪在他身旁。
成为支持他的力量,就像过去他为我做的一样。
而且,也要找机会把相机还给他才行。
「最近我爸不太打人了。」张尚军说,神情比之前轻鬆不少。
「那就好。」
「他这几天突然对我跟我妈很好,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我真的很高兴。」
「我也为你高兴。」
「或许他终于想通了也不一定。」
「嗯。」看着张尚军的浅浅笑容,我也跟着笑开。
如今,我还是没有勇气向张尚军告白,因为长久以来的自卑感还是存在我的心中,两年来受到太多责备,我真的无法完全相信自己够好了。
但是,再给我一些时间。
再给我一些些时间。
让我为自己累积更多自信,让我可以努力做些什么,然后从中发现自己的价值,等我觉得自己真的脱离那个劣女简羽宁后,我想告诉张尚军我的心意。
告诉他我喜欢他。
到时,我会努力争取自己的幸福,不会输给芝蔓,我会勇敢面对自己的爱情。
所以,再给我一些些时间。
「话说,我也很讶异妳突然不躲我了。」
「是吗。」
「有阵子妳躲我躲得兇,但最近反倒落落大方,终于不在乎同学对妳的闲言闲语了吗?」
「我在乎啊,多少还是在乎。」
「那妳不会再怕……」
「因为。」我轻声说,却非常坚定,「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没心力去管那些闲话了。」
「什么事?」
「不告诉你。」我不想跟他说我去找他爸妈的事。
「呵,这么神秘,虽然不知道什么事影响了妳,但妳终于不再那么在意闲言闲语让我真的很开心。」
「有天我突然发现那么在乎那些话,或是因为一些事就一直怪自己,这样子根本对现实无济于事,于是要自己振作,不能再懦弱下去了,这么一想后,以前很在意的那些闲话忽然都不再让我耿耿于怀了,虽然多少还是会难过就是了。」
「那就是妳终于想通了。」
「是啊。」
「但可别因为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又退缩喔,我不希望再看见妳像过去一样痛苦。」
「不会了。」我对张尚军说,也对自己说,「就算以后发生让人难过的事,我也不会再逃避,我会选择勇敢面对。」
从今以后,我会越来越坚强,不会再退回过去的我。
「张尚军。」我唤他的名字。
「嗯?」
「你把相机给了我后,那平常都在做些什么啊?」
没有了相机的你,没有了摄影的你,是用什么填补生活的呢?
「也没做什么,大部分时间都拿来念书了。」
「不想再拍照了吗?」
张尚军沉默,然后苦涩一笑,「老实说一直都想。」
他的回答就和我想的一样。
「要不要拍?」我问,然后从书包拿出他的相机。
「妳带着?」
「嗯。」其实我一直都带着,「要不要拍几张照?」
张尚军看着相机,却迟迟没有接过手,最后将视线转移,「不了,我已经不打算再拍照了。」
「是吗,那好吧。」我将相机收回书包。
我知道现在的他还没有勇气再度拿起相机,不过不要紧,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他再次摄影的。
我一定会。
「张尚军,和我在一起,你觉得开心吗?」
「开心。」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是吗,他觉得开心……希望我能一直让他感到开心。
「那妳和我在一起,开心吗?」
「和你在一起,我也很开心,真的。」
「是吗,真高兴听到妳这么说。」他有些脸红的笑,那表情让我印象深刻。
「啊!」我们走在路上,忽然前面不远处传来了小孩的叫声,于是我们赶紧上前看是怎么了。
到了那孩子那边,原来是他跌了一跤,幸好伤口不是太严重,只是一点擦伤。
「虽然流血了,但还好伤口不是很大。」张尚军端倪了下伤口,「糟糕,我没有OK蹦,简羽宁妳有吗?」
「有。」我赶紧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OK蹦,然后準备为那孩子贴上,可OK蹦还没贴上,我却因为盯着孩子膝盖上的血而感到有些头晕。
血,流血了。
「唔……」前几天的梦倏地在脑海浮现,随之而来的头痛也让我感到难受,让我无法顺利为孩子贴上OK蹦。
张尚军见情况不对,接过我手上的OK蹦后为孩子贴上,安抚了下孩子后,那孩子也就离开了,可是我的头疼却没有因此消失,仍是剧烈的折磨我的头。
「好痛……」
「简羽宁,妳还好吗?怎么突然……」
『救命,救救我……』
那个女孩的声音又出现了。
『救我……』
那个女生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喊救命?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没有人去救她吗?
「简羽宁,妳看起来真的很不舒服,要不要去一趟医院?」
张尚军焦急的问,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整个思绪陷入那场梦,对于张尚军的问话没有半句回答。
「这样不行,简羽宁,我带妳去医院吧!」语毕,张尚军背起我,朝医院跑去。
我贴着张尚军的背,头痛得让我额间不断冒出冷汗,意识竟也变得有些模糊。
『救……』
「救我……」我低语,像是接续梦里那个女孩的话,「救救我……」
「什么?」张尚军满是疑惑。
『救我……』
梦里的那女孩不仅喊着救命,还不停在哭,声音都变沙哑了仍是不停哭喊着。
那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大声,而在那女孩面前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最后,我终于认得了那个女孩,也看清了站在那女孩眼前的人是谁。
「是我……」我虚弱的说,「是我……」
「简羽宁妳在说什么?」
「那个女孩就是我……」
「啊?」
「而那个站在我眼前的人,是……」原本模糊不清的影子在此刻变得清楚,那人就清清楚楚的呈现在我的脑海里,而那人正是我熟悉不已的人。
「是我爸……」
那人是我爸爸。
而我在对着爸爸哭喊着救命。
伴随着一大片的血红色,一直哭着、喊着,一直……
我想到这部分时,意识也逐渐失去,最后我昏倒在张尚军的背上。

63. 当我再次醒过来时,已经不见张尚军的身影了。
「羽宁,妳还好吗?」眼睛睁开,我看见妈担心的问。
我环顾了下四周,发现我人躺在医院里,「妈,我没事了。」
「医院打给我说妳人在医院,当时妈真的吓坏了,我好担心妳。」
「抱歉让妳担心了。」我坐起身,「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所以妳可以放心。」
「那就好,医生说妳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吓到,所以昏了过去,还好没事。」
我对妈微微一笑,没有打算告诉妈刚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起了那个梦里的女孩是谁,也想起是谁站在那女孩面前,但我不打算告诉妈,我知道妈不希望我去回想这件事。
「没事的话我们就离开医院吧,医生说妳醒了就可以回家了。」
「好。」
我和妈偕同回到家,弟妹看到我差点哭出来,我这姊姊竟然让他们为我担心,让我为这两个孩子感到不捨。
「对了,羽宁,送妳到医院的是一个男生,叫……张尚军,他一直在医院待到好晚才回去,妳打个电话跟他说妳没事了吧。」
「好,我待会就打。」
看看时间,都晚上十二点多了,怕太晚打会打扰到他,我赶紧拿出手机拨了电话,电话没响两声就被接通了,我还没开口对方却比我着急的问,「简羽宁,妳没事了吗?」
「嗯,我没事了,别担心。」
听到我这么说,张尚军紧张的语气才鬆了一口气,「那就好……」
「抱歉让你担心了。」
「知道妳没事我就放心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吵妳了。」
「嗯,你也早点睡。」
正準备挂电话,张尚军却又突然插话,「等等!」
「怎么了?」
「那个……明天放学我去妳班上找妳,一起回家吧?」
我浅浅一笑,「嗯。」
然后,我们双双结束通话。
结果,不只隔天,接下来的好几天,我和张尚军都一同走回家。

「在一起了吧?」
「在一起了吧!最近每天都一起回家啊!」
「是没错,可是也没看他们牵手或是什么的。」
「也是,那两个人到底发展到哪里了?」
「不知道。」
好几天都和张尚军一起回家,学校自然会有新的传闻出现,很多人开始讨论我们的关係,也有人会直接来问我,但我都避而不谈,听说张尚军那边也一样。
或许是因为校园内传的兇,一天放学的回家路上,张尚军也问起我这个问题。
「简羽宁,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係?」
「朋友……吧。」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们的关係。
听到我这么说,他突然有些生气,档在我面前中断我的行走,「简羽宁,妳说过妳已经不喜欢柳孟玄了,那……是不是可以考虑和我交往?」
他直接的要求让我有些愣住,但这么直接正是他的作风。
「最近妳都不躲我了,也会来找我,甚至好几天都愿意和我一起回家,所以最近我想了很多,我在想妳是不是对我比较有好感了,所以如果妳对我有一点点的动心,我们就交往吧!」
我喜欢你。我在心里这么说,却没有说出口。
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简羽……」
「张尚军你看,那里有人在拍照呢!」我转移话题。
因为我无法说我喜欢他,也无法拒绝他,所以我只好这么做。
也许是注意到我刻意转移话【不以人善而长生,不因人恶而早夭,一人有生死,一国有兴衰。】题,张尚军也没再说下去,跟着我看向不远处,「是啊。」
「他是在拍什么?」
张尚军看了一会,「应该是在拍鸟。」
「是喔。」
「嗯。」他看着那个人拍照,神情却有种寂寞的感觉,我想他也想拿起相机拍吧。
「说起来我们会认识,也是因为你来我家拍鸟。」
「这倒是。」他有些心不在焉,我知道是因为他很想拍照。
我再次拿出相机,「要拍吗?」
「妳怎么一直带着?」
「我高兴啊。」我将相机拿到他面前,「拍一张吧?」
「不了。」他将相机推开,像是要拒绝任何摄影的机会,「我知道自己即使拿起相机,也无法再按下快门了。」
他把相机给我已经过好一阵子了,过了这么多天没想到他还是不愿拍照……
我有些失望的将相机收起,心里为他感到难过。
该不会张尚军真的永远都不摄影了吧……这样的焦虑也日渐加深。
忽然,张尚军的手机响起,他接起电话没多久后脸色大变,慌张的挂断电话后便跑了起来。
我不知道他突然是怎么了,只是加紧脚步跟上他,「张尚军,怎么了?」
「我爸他……他……」他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但我大概猜得到发生什么事。
「简羽宁,妳不用跟我去!」他阻止我。
「不要!我要陪着你!」我大声说着,不容许他拒绝。
大概是事态紧急,张尚军也没有再阻止我,让我跟在他身后。
老天,千万别发生什么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