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想念的季节 两个男人坐在餐桌前面面相觑,浓厚的烟硝味充斥四周,他们用带着电力的眼神在作所谓的「沟通」。
颜依彤在小厨房里忙进忙出。她先将竹笋切片后浸泡冷水备用,接着将排骨清洗乾净,再取一锅汤,放入清洗过的排骨和竹笋,最后加上适当的调味料就成功了。她将一锅香味四溢且热腾腾出炉的竹笋排骨汤摆妥在桌上。
大概是女主角特别迟钝,才会没有察觉到男人间的异样。看着那两尊雕像,她傻傻地问:「你们现在是怎么一回事?都成了木头?刚刚淋雨是不是把你们脑子都淋坏了?」
颜依彤看了看咱们电台的老闆还在这打混摸鱼,她便提议由她来煮个热汤让大家暖暖身,才不会让体内着凉。
见没有人回应,她只好自己动手盛装。盛了三碗竹笋排骨汤分别放在各自的座位前,但其中一碗里头却是没有排骨的。
陆恩杰撇了一眼任少轩碗里的竹笋汤,忍不住抱怨:「为什么他没有排骨?」
「少轩之前有说过他小时候被排骨细小的骨头噎着,所以长大后不敢吃排骨。」对于他的反应颜依彤淡然。
任少轩听见她记得自己不敢吃排骨这件事,脸上柔柔地笑着。半晌,他端起碗,接连喝了好几口汤,忍不住称讚:「妳的手艺真好,媲美大厨师哦!」
「还行。毕竟一个人住什么都要自己来,况且以后还要嫁人呢,手艺不好点怎么行。」颜依彤嫣然一笑,可心神上却专注着陆恩杰的一举一动。
她心想,是不是这汤不符合陆恩杰的口味?否则他怎么连碰都不碰,只是双眼直视着盛汤的容器。
「陆恩杰,你……这汤不合你胃口吗?」她忍不住问。
被连名带姓的叫着,陆恩杰脸色更加不悦,他出声抗议:「我也不吃排骨啊!」
她先是错愕,但很快的恢复冷静,「以前我们在一……以前常看你吃,现在怎么不吃排骨?」她差点提起以前在一起时陆恩杰常在夜市买炸排骨酥和她一起品尝。
「就不想吃了。」陆恩杰像个小孩一样在餐桌前耍赖。他心里不开心为什么颜依彤会记得别的男人的事情。
「好吧。」颜依彤妥协,但没有完全夹走在陆恩杰碗里的排骨,刻意留下一块,「我吃不了那么多,剩下一块而已,你可以吃掉吗?」她其实并没有吃不下,吃不下不碍事,可以放在冰箱里,但是她知道陆恩杰其实喜欢吃排骨的。
「好。」他没有拒绝颜依彤,接着也埋首品尝。
眼看他们吃着自己亲手煮的料理脸上时而满足时而幸福,颜依彤喜孜孜地,活像一朵盛开的玫瑰。片时,待大伙儿吃饱喝足后,她收拾起餐桌,将碗筷妥善地放入水槽。拿了块菜瓜布,上头挤点洗碗精开始用力刷洗。
「依彤,我来帮忙。」
「我来洗。」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
「没关係。又没几个碗,我来就好。」她没有停下清洗的动作。
陆恩杰直接从她手上夺走菜瓜布,「我来。」胜利的眼神让任少轩不甘心的离去。
「你为什么要骗说你不吃排骨?」颜依彤直截了当的问。她很肯定陆恩杰并没有讨厌排骨,而是故意的。
「因为你没有给他排骨。」他低声的说,话语里没有太多表情。
「那是因为少轩不敢吃排骨,我会盛给你也是因为……」她迟疑一会,低头看看水槽里的碗盘,才抬眼看着他,「因为我知道你喜欢。」
听到这,他愉快地笑了。他知道毕业那天无声无息地错过,是场遗憾,如今遗憾化为袅袅炊烟,长留彼此心上也足矣。
方才刚解决一场战役,现在却战火重燃。
争吵的只是鸡毛蒜皮大的小事:颜依彤要搭谁的车上班。
「搭我的车。」陆恩杰拉着颜依彤的右手。
「不要。依彤搭我的。」任少轩也拉着她另外一只手。
外头仍下着雨,两人不断拉扯,眼见着场面逐渐呈现僵局化,颜依彤夹在中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苦笑地皱起眉头,「现在是要我做出选择的意思吗?」
气氛有些尴尬地让她轻咬着下唇,率先看向陆恩杰那紧蹙的浓眉说明了他的不悦,少轩则是如旧带着微笑。思考了大半时间,她才下定决心做出抉择:「我……我还是搭少轩的车好了,刚好我想跟他讨论等一下的广播内容,搭他的车比较方便讨论。」
把头压得很低,颜依彤近乎是对着地上说的,因为压根不敢对上陆恩杰的眼神。她认为,他们之间还是保持一点该有的距离才是最好的。
「随便妳。」
语落,陆恩杰无可奈何地独自上了自己的车。可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在驾驶座上看着任少轩一边撑伞、一边替她开门,沿途有说有笑的模样,这让他心里不是滋味。一直到他们开着车慢慢远走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他才发动引擎。
视野里没有再出现任少轩车辆的影蹤,经过一个个悠长又让他不耐烦的红绿灯,他突然有种──要是再不努力追上颜依彤的脚步,也许下一秒她会消失在人海的感觉。

Chapter05:想念的季节 「彤彤,妳怎么这么晚到公司?大家还以为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看彤彤第一次迟到这么久尚未进公司,林诗婷立刻带着忧心上前关切。
「噢……我路上塞车了。」
颜依彤不想告诉同事有关陆恩杰的任何事情。第一,她不想被说闲话;第二,那是她的私事也无须告搞得众所皆知;第三,她不想成为八卦焦点。所以连全公司上下和她最亲密的诗婷她都选择避嫌。
「彤彤妳骗人!妳的小绵羊明明就还在机车厂送修,妳哪有塞车的困扰!」
「我……」
「她搭我的车来,因为是下雨天我们才在路上塞车。」任少轩人还没踏进办公室,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林诗婷讪讪地笑道:「原来如此。彤彤你跟少轩的感情好好哦!如果有人载我上下班,要我以身相许我也愿意。」
颜依彤汗颜。她的形容太浮夸了,如果只是搭个便车就要以身相许,那依她来看,大概没有几个林诗婷可以让她去以身相许的。
「彤姊跟轩哥……」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陆恩杰前脚才刚踏入公司。佯装巡视工作业务而经过她所在的办公室,实际上是想看颜依彤是否平安到达。空间里迴荡着欢笑和鼓舞,以及员工鼓譟着要她和任少轩交往的声音,便直击心门。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扫过一眼,然后阴沉着脸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碰!」的一声,他将所有愤怒对着那扇大门发洩。
以前还没和颜依彤交往时,他也有许多情敌,不过他总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那些人构不成任何威胁,这是第一次遇上如此备感威胁的对手,让他有些心慌,甚至开始感到害怕。
害怕的不是无法拥有,而是再一次失去。
陆恩杰靠在椅背上拧着眉宇。他不是个勇敢的人,也不知道当想法说出口的当下两个人之间会有怎样剧烈的变化,这麽多年来他曾想过接受其他女人的怀抱,那些女人有着和她相似的笑颜、亦或者共同的喜好、同样澄澈的眼眸,却没有一个和她一模一样,也都不是她。
想起颜依彤在他怀里银银笑的样子,想起她最后分别时的眼泪,时至今日,每每回想起来就会灼痛他的心扉。
为了一解郁闷的心情,他从椅子上起身,来到落地窗边鸟瞰整个大台北市。高楼大厦层层叠叠,有的高耸入天、有的像小点般渺小,街道上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车子不胜枚举,好不热闹,这样的景色却更使人寂寞。
陆恩杰从抽屉里取出一包香菸,并点燃它,用修长的手指夹着,放到嘴边,浅吸一口,吐出团团白烟也顺带将心上的不舒坦完全吐出。
他已经很久没抽菸了,屈指一算,也有九年之久。他始终记得她不喜欢菸味,然而分手那年因压力过大最后没能顺利戒菸,一直到事隔一年他才完全戒除。
「恩杰,抽烟对身体不好,会变成老头子哦!」她甜甜的嗓音突然跃出脑海。
这一闪而过的片段,让他将香烟熄灭。坐回办公桌前,处理完一些繁杂公事,待四点一到,他才打开广播。
「听众朋友大家午安。我是彤彤,现在是下午四点钟,欢迎收听属于我们的真爱时间。」
陆恩杰闭上双眼,仔细聆听她的声音。
「为了今天的节目我们在网路上做了一个调查。关于爱人与被爱,经过众多网友票选,大家都希望选择被爱。彤彤我自己也觉得爱一个人太痛苦了,有时候我们努力的追,却不一定有回音。」
「我曾经,很努力的想爱上别人,可是后来我做不到,我的心也只能容纳一个人。」
她又接着说:「其实我会选择我爱的人。即使靠近他的路很艰辛、很困难,但我相信人生尚未走到尽头,就还不到放弃的时候。我们不能自怨自艾,要先爱自己再爱别人,更要为你的每一个选择而负责。」
陆恩杰不知道颜依彤哪时候成了情感上的大师,不过对于她那番话他颇为认同。
「现在可以让听众朋友打电话进来,让彤彤替你解决烦恼哦!」
他拿起电话拨打进去,却传来机械式的声音──您拨的电话忙线中,请稍后再拨。可他没有停下动作,又多打了好几通电话才好不容易才打通。
「你好,我是彤彤请问怎么称呼呢?」
「陆恩杰。」
这样透过电话的交谈却也让他怀念起交往时的热恋期,那时总要讲上好几小时的电话,即使他沉默不语,但听见她分享的生活琐事,他也能感到开心,最后还要依依不捨地互道晚安,挂上电话后还要传封讯息说:晚安,宝贝要早点睡觉,爱妳唷!明天起床再跟妳说早安。
「陆恩……陆先生你好,请问你有什么感情上的困扰吗?」听见他的声音,颜依彤在录音室里强迫自己保持应有的专业。
「没有。」陆恩杰耸肩。
他怎么可能有什么爱情烦恼,有的话,也不可能直接告诉她,因为她就是烦恼的根源。
「那请问陆先生今天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可是不准挂我电话。」他是老闆,他说的算。
嘟嘟嘟──
听筒传来一致的声音。没错,他被挂掉了。
当任少轩一听是新老闆的声音,立刻竖起全身的毛细孔,况且他还是来闹场的,便直接切断了电话,改成接听别的听众。
「今天的真爱时间就到这里结束,过几天彤彤会出游,所【率真者无心过,殊多躁言轻举之失;慎密者无口过,不免厚貌深情之累。心事如青天白,言动如履薄临深,其惟君子乎?】以由阿伟代班,到时候还是要请大家準时收听哦!」虽然陆恩杰突兀地打了电话,确实造成她心情上一些波动,可颜依彤仍做出漂亮的收尾。
陆恩杰又点根香菸,最后却一口也没碰着就将它熄灭。抽菸是颜依彤不喜欢的事情,只要是她不喜欢的,那他就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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