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元善身死的那一日起,至这一刻,她都是浑浑噩噩的恍惚,一切都像是梦,可每次满怀希望睁开眼睛后,她都是失望的。
  
  他真的留下她一个人,走了。
  
  哀痛入骨,她哭的急促,大滴大滴的泪珠落下,她咬住了衾被不想哭出声,对元善的爱,对元宸的恨,都化作了种种难以忍受的痛苦。
  
  “呜呜……”
  
  元宸疯的彻底,哪怕是死,她也逃不离他了。
  
  ……
  
  “今日就这般枯坐宫中?阿莹不觉无趣吗?朕应该早些回来陪你的。”
  
  临近莲池的雕花窗半开,华莹坐在锦榻上望着外面出神,黄昏的天际,云彩烧红,天地间似乎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赤色,她惨白的面容更显脆弱了。
  
  元宸挨着她坐了下来,顺势将她拥入怀中,抱着她僵直的身子,将一只玉镯戴在了她伎俩上,血红的美玉晃动在纤细莹白的腕间,也是别样的美。
  
  “就晓得阿莹戴着最美观了,喜欢吗?”
  
  华莹极厌恶他这样的接近,强迫着本人将视野继续看向外面,他的一切她都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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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莹不言语,想来是喜欢了,这镯子是母后留下的……”
  
  他还在说着,华莹却忽然有了动作,拽下了那支方戴上的玉镯,狠狠的用力砸向了不曾铺垫锦毯的地砖,洪亮的玉碎声,突破了殿中的静谧。
  
  温顺环在腰间的手臂猛的收紧,华莹被掐的倒抽了一口冷气,面无表情的绝美面庞上浮起了诡异的笑,犹是寻衅的瞪着愠怒森然的元宸。
  
  “喜欢?你的一切都为我所厌!人与物都一样,恶心!!”
  
  她的眼神狠如利刃,直直刺入元宸的心,他愣在了那里,胸口的搏动都是怒极痛极的,这是这几日来,第一次看见她笑,笑的那样妩媚,又笑的那样可怕。
  
  “恶心……”
  
  他觉得本人是疯的还不够彻底,才会想着将一切的温顺都献给她。
  
  独角戏,曾经唱不下去了。
  
  他骤然起身,将她拦腰抱起抛到了地上,阴沉的俊颜上是煞气浓烈的笑,听着她痛呼,心如是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
  
  寒凉的地砖润滑,这不由让华莹想起了那日的可怖,灵堂上他也是这样朝本人压来,她惊惧的想要逃离,却被他踩住了一只脚,钻心的痛袭来,她不顾一切的大叫着。
  
  “我恨你我恨你!”
  
  支离破碎的碎玉就在她身旁,血一样殷红。
  
  他压了过来,崭新的宫装被他撕碎,轻纱软锦的布料飞落,一切都恍然回到了那一日,他张口咬着她的雪颈,粗重的喘息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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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有些事做多了便能习气,阿莹既然如此恶心朕,朕自当想方设法的要你习气,毕竟……我们要在一切很久很久。”
  
  那只碎掉的玉镯终是戴在了华莹的腕上,宫中不乏能工巧匠,金镂的花丝衔接碎玉,竟是看不出一点瑕疵来,也不知那金扣是如何做的,戴上后便怎样也取不下来了。
  
  “这次若是再碎掉,朕可就真的生气了,阿莹乖些,要不断戴着它。”
  
  元宸摩挲着雪色皓腕上的镯子,惯来冷峻的目中忽而有了一丝眷念,很多年前,他母后是最爱此物了,却不及华莹的雪骨莹嫩,血色的玉灼的她玉肤更美了。
  
  华莹冷冷一笑,不再哭闹的她变的神色淡然,却从骨子里浸透着厌恶和恨。
  
  “母后说,这只镯子是吉物,不断戴着,定能佑阿莹安康。”
  
  哪怕她已是冷然如冰拒他万里,元宸自说自话也颇是怡然,揽着她纤软的腰肢,悄悄抚摸着她漆黑丰美的发,低低笑道:“阿莹这样真乖。”
  
  华莹最恨他这般口吻,偏离了他凑来的唇,冷落的美眸看着苑中的繁花美景,枝间坠满的玉茶花洁白刺目,这花极难种植,丝毫不慎便会枯树,也称得上是难养的佳品了。
  
  元善曾说,她和这些玉茶花很像,纯真美丽,最让他舍不得,总要记挂在心间娇养着……
  
  挖苦的是,元宸以为她是最爱这花,便费尽了心机植满了明华宫。
  
  吻不到华莹的唇,元宸也不泄气,从她颈间到耳际,再至那缠满手间的柔滑青丝,都被他细细的吻着尝着,属于她的一切,都是那般的让他入迷执着。
  
  “我的阿莹比花还香呢。”
  
  揽在怀中僵直的腰绷的更紧了,元宸笑了笑,俊美的龙颜上都是愉悦,一手将将要探入华莹的裙襟中,忽而有宫人来报。
  
  “陛下,承恩公世子夫人已至。”
  
  将起的一丝旖旎念头,这会消没了,元宸握着华莹抗拒的手,凑在唇边亲了亲,无不是透着温顺。
  
  “好好与你大嫂说说话,朕晚上再来陪你用膳,阿莹…说话。”
  
  他捏的她的腕骨生疼,覆盖的威压让华莹心惧,清冷的明眸中染了一层朦胧的水雾,花影在眼中扭曲,咬紧的牙关终是有了松动,不甘的低低应道:“嗯。”
  
  元宸这才称心的离去,御驾一走,等候在外的人就进来了。
  
  华莹姑母被尊为皇太后之日,华家便有了承恩公府的爵位,世子正是华莹的嫡亲兄长,而被元宸召入宫的世子夫人周氏,未出嫁时与华莹也是手帕交,关系极密切。
  
  看着身穿命妇装束的大嫂,华莹心中说不出的苦涩。
  
  按规矩,命妇只要在觐见皇后时才会按品大妆。
  
  周氏身怀六甲,行动多有不便,华莹忙起身去扶她坐下,看着侍立四下的宫人,还不等她发话,那些人便有序的退出了苑中。
  
  “阿莹,你受苦了。”握着华莹的手,周氏忽然红了眼睛,呜咽道:“怎样瘦成这样?”
  
  齐王没了才一月余,昔日美冠京都的绝色佳人,往常消瘦的让人心惊,固然还是那般美,可接近之人越看心里就越难过。
  
  华莹看着大嫂高隆的腹部,听太医说确诊是双胎,她兄长自幼待她极好,她自然盼着这对孩子能安全出生,想到元宸昔日的话,她浑身发寒,强忍着眼中的泪。
  
  “宫中很好,我无事,大嫂莫哭了。”
  
  周氏本就是心软的人,哪里忍得住,哭道:“你大哥他晓得此事后,硬要入宫来接你回去,可是却被……阿莹,你别怨他,他也苦。”
  
  “我没怨谁,可是父亲拦住大哥的?”
  
  华莹木然问到,眼看周氏点了头,心也是全凉了,她的好父亲她自然比谁都分明,儿女与家族光彩和富贵之间,他总是会选择后者。
  
  “阿莹,陛下做皇子时待你也是用了心的,你也莫要折磨本人了,我们女人生来就是如此,夫比天大,你往常也进了宫……”
  
  “别说了。”
  
  周氏从不曾见过华莹这样的表情,须臾淡然失望的让人心惊,她自幼娇贵,谁都待她极好,本以为做了齐王妃后,该是那样和和美美过尽终身,谁料变故突生,让人可惜不已。
  
  ……
  
  文帝说三皇子是为救华莹才被蛇咬的,便依了儿子的央求,让华莹留在他宫中服侍几日,也算是补偿差错。
  
  华莹不情不愿的去了,到底是心有愧疚,跟着宫人一同服侍那谱儿大的主子,头一次晓得元宸的脾气怪的急人,冷不得,热不得,远不得,近不……越近越好。
  
  “华小莹,你这是怎样喂药的,本皇子这脸都被快弄成什么样了!”
  
  “你,你好意义说!”华莹气的胸前一阵起伏,并蒂粉莲彩绣的白底诃子抹胸下,正在发育的浑圆微动,玉勺里的大半汤药洒在了元宸脸上,她不怕反而痛快。
  
  元宸满是无谓的撇撇嘴,俊美青涩的少年看着文雅,却恶劣极了。
  
  “不就摸了摸你的手嘛,若不是本皇子,你的小命都没了,往常坊间的话本子不是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的吗?”
  
  “许?许你个白日梦!”
  
  兔子急了还咬人,华莹再是忍不住元宸的压榨剥削了,端起玉质的药碗,直接扣在了他头上,看着他彻底黑沉的脸色,起身就跑,一边跑一边笑:“我去找太子哥哥!让他来拾掇你!”
  
  他若不死,我又怎样能得到你?
  
  华莹去了长乐宫,元善死后她被元宸强带入宫,这还是第一次去见姑母,这曾经是她最后的期翼了。
  
  “姑母……”
  
  偌大的殿中,赤金的凤座高高在上,那是皇朝母仪天下的意味,端坐在上头的华太后,玄色的凤袍着身,云鬓凤冠,还是昔日那般美丽高尚,和华莹微似的面容艳丽而威严,隐约含着一丝笑意,却是那般的生疏。
  
  华莹便跪在殿中,云纱广袖下的手攥的紧紧,抬眼间微红的美目有泪水缓缓落下。
  
  “姑母,我不想在宫中。”
  
  她怀念元善,她厌恶元宸,她日日夜夜只想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中央,那个让她恐惧的男人,若是能够,她以至想一死了之,可是元宸却逼的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华太后坐在上首未动,久久不言只看着跪在下面的华莹。
  
  华家的女儿姿容向来都是绝世的,她美,她的侄女更美,乌鬓珠缀,素色的云纱胜雪,如水流淌逶迤在地间,银线栩栩描画着飞凤,不经意一动便是光荣流溢,凤凰于飞。
  
  惊心耀眼,这样的女子,世间哪个男人能放过。
  
  “去年你亦是跪在这里求哀家的,阿莹,姑母早就说过,元善非你良人,你的宿命只会是在这宫中。”
  
  华莹微抬起头,白净的脖颈泛着莹润的光泽,衰弱的双肩在颤,去年的一切还恍若昨日,她求着姑母同意她嫁给元善……
  
  “他是我的良人,这一世都是我的夫君,若非元宸那个畜生……”
  
  “住口!”华太后厉声一喝,精描的柳眉冷横,须臾才温了声道:“阿莹,那是陛下,往常我华氏一族的荣华皆源于他,他曾经同姑母说了,要册立你为后。”
  
  这一霎时,华莹已是遍体生寒,恍然看着那昔日最溺爱她的姑母,挺直的纤腰一软,身子差些倾倒在地上,堪堪用麻木的手掌撑住了本人,约莫晓得她的意义了。
  
  ……
  
  ——阿莹,华氏只要一位太后是远远不够的,若要保华氏一族光彩持久,还得靠你。
  
  ——元善已死,你尽早的忘了他,安心的待在宫中,早日为陛下诞下嫡长皇子才是上策。
  
  ——切莫再惹恼元宸,他之狠毒非你能想。
  
  朱色的宫墙,耀眼的琉璃金瓦,蟠龙华柱,彩画玉阶……一切都在空泛的眼中随着泪光中扭曲了,华莹麻木的踉跄着,好似梦游普通,深一脚浅一脚的走。
  
  “娘娘,陛下叮嘱不可往这边去的。”
  
  阴雨绵绵,有宫人赶紧撑了华盖随后,也有宫人要拦她脚步,华莹却似没听见,本能的独自前行。
  
  那是宫门的方向。
  
  她要分开这里,她要去找元善……
  
  不知何时,想要拦住她的宫人都不见了,衣着明黄龙袍的元宸挡在了她的面前,用高大的身躯堵住了她的去路,他在说着什么,她的耳边却一遍遍回荡着姑母的话。
  
  ——你以为元善的腿为何会废掉,若元善安然,他元宸怎会成为天下之主,若不想让你的亲人逐个惨死,你必需成为皇后!
  
  “阿莹阿莹!”
  
  华莹的样子过于瘆人,元宸着急的声声唤着,一颗强硬狠毒的心此时却被无形的揪紧。
  
  啪!
  
  第一个耳光打在元宸脸上时,他没有半分不悦,以至笑了起来,刚想说什么,却被华莹接二连三的打了好几下,俊美的面庞侧向了另一边,嘴角的血丝渗出,阴鸷的龙目中亦是冷静和纵容。
  
  “打吧打吧,只需阿莹开心就好。”
  
  他的眼睛认真的注视着她,最是地道的情愫却叫华莹恶心不行,她发狂的打他。
  
  “疯子疯子!元宸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昔年的元善尊为太子,是一切人心目中最佳的皇储,若非那场刺杀他落下腿疾,如今的皇帝只会是他,大小齐后本就是亲姐妹,元善待元宸更是如一母同胞,偏偏就是这个外表温柔口口声声唤着皇兄的皇弟筹划了一切。
  
  也是,他如今连元善活着都不能容忍,前几年他藏在心里的龌龊算计也是正常。
  
  “你还是不是人!你曾经夺了善哥哥的皇位,却还要杀了他!他待你比谁都好,你是不是人!”
  
  他哪里还是人,便是狼都不及他的三分狠毒。
  
  元宸一愣,旋即大笑出声,不羁而放肆,笑的那双墨耀灿烂的目中一片湿亮,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华莹,他伸去扶她的手居然在颤。
  
  “他若为帝,我怎样能得到你?他若不死,我又怎样能得到你?”
  
  闷热的风中,他话语里的无辜和遗憾慢慢飘散。
  
  华莹哭的娇声细碎,顶撞凶猛的摇动中,她只能看着不断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毫不掩饰的阴鸷表情让她恐惧,纤白细腻的手哆嗦着抓在他肩头,仍旧不放弃抵御。
  
  “呜呜!放开我!元宸!够了够了!”
  
  终年持剑握笔的手,宽大粗糙,握着她纤细伎俩的五指微凉,便是这样的手,掌控着千千万万人的生杀,亦是这样的手,将华莹的一切毁尽。
  
  “阿莹。”
  
  他低低唤了一声,尚且躺在与她密切共枕欢爱未散的床榻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是那样的专注幽静,看的华莹紧握着金簪的手颤了又颤。
  
  “你闭嘴你闭嘴!!”她忘不了元善,更忘不了元善昔日声声温顺唤着她阿莹的样子,一想到他惨死时的幕幕,华莹痛的窒息大喊:“都是你,是你把我的一切都毁了,我只想跟他在一同的,你凭什么那样对他……”
  
  她跌坐在了地上,手中的金簪也落在了元宸的身侧,毫无血色的脸美的触目惊心,懦弱无依的失望让元宸心头刺疼,松开了她的手,听着她的哭声。
  
  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可是阿莹说过,喜欢我的啊……”
  
  他微颤着声,再无昔日霸道恣肆的傲然,记忆中永远都是她从花树下飞奔而来,投入他怀中,甜甜笑着的样子。
  
  ——阿莹最喜欢宸哥哥了。
  
  哪怕是如今想起,他的心仍然会跳动的狂乱,愉悦、欣喜、无措、满足。往后的日子里,他变的不择手腕,狠戾冷漠,却凡是遇到她的时分,刹那间就想展露一切的温顺。
  
  轰隆隆,大殿外的雷鸣声忽作,急来的夜雨汹汹。
  
  元宸起来了,一双手悄悄的伸向华莹,想将她抱起来,她却下认识的瑟缩躲开了他,刚刚摸在她肩头的手落了空,指尖的炙热滚烫让他有些发慌。
  
  “会着凉的。”
  
  雪普通莹嫩的肩头消瘦精致,情欲高潮时,他留下的齿痕还将那里烙印的绯红。
  
  殿外灌入的冷风夹杂着暴雨的冷凝气息,明黄的纱帷飘舞,元宸不由分说将华莹抱起放在了床上,用锦衾盖住她,将脸靠在了她的颈畔。
  
  “不要哭了,别怕……我走,没有了我,你就能够乖乖睡觉了,对不对?”
  
  他妥协了,她的哭声她的眼泪让他不敢再逼迫她,他要的,和他想给的,都不是如今这个样子。
  
  华莹闭上了眼睛,出于本能想要推开他的手,缓缓的抓紧了金线龙凤的锦衾,纤长的玉指掐的紧紧,他的怀抱居然会让她有一丝恍惚。
  
  “阿莹,不要分开我……”
  
  他居然在祈求她,低喃的声音有些可笑的悲凉,华莹蓦然又睁开了眼睛,毫不留情的冷冷哭道:“滚!你滚!”
  
  元宸以至不敢再看她的眼睛,怕看到更多让他惧怕的东西,仓惶的披上龙袍,长腿跌跌撞撞的往大殿外走去,摇曳的烛光映着他孤单的背影,走的是那样惊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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