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里京城大雪遍地
  
  “人间竟有如此擅琴艺之人,快收进宫,往后只为朕一人演奏!”
  
  “陛下,小女不才,这破琴烂曲怎入的了陛下的眼,还请陛下另寻其人。”我轻拭了下琴弦,微微一笑。
  
  “违抗皇命,你可知何罪?来人,带走!”
  
  我跪坐在高阶下,衣衫杂乱,脸色惨白,明澈的双眸满是惊惧。高阶之上,皇帝看着我娟秀的面容,露出了奸淫的嘴脸。我的双脚被套上了桎梏,脸上也有着挣扎时留下的创伤,血迹斑斑,像大雪中的梅花。
  
  “弹吧,小美人儿。”
  
  我纤细的手指颤抖地摸向琴弦,本来娴熟备至的曲子却弹得不堪入耳,似乎将死之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皇帝的脸色瞬间变的阴沉不定。我叹了口气,仰头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报——龙乾月大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
  
  一阵慷锵有力的脚步从我身侧走过,带着外面北风的气味,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乾月拜见陛下。”
  
  “免礼,大将军来此,为何事?”
  
  “回禀陛下,乾月不负陛下所托,不费一兵一卒成功将蛮寇逼退至南芜一带。”
  
  “好好好,太好了,快,快去领赏。”
  
  皇上瞬间从椅子上站起,哈哈大笑,刚才阴沉的表情一扫而光。
  
  “是,陛下。”
  
  我睁开双眼,看见你俊朗坚毅的侧脸。恰巧你转过头,我似乎从你明澈的双眸中看见了难堪的自己。刹时,一种无法言说的心情涌上心尖。
  
  “陛下,这位是?”
  
  “一个薄命的卖艺女算了,把她带下去吧。”
  
  “是。”
  
  你扶起我,一双大手有力却又温柔。我忽然想就这样倒入你怀中,可潘然醒悟自己仅仅阶下囚。我扯了扯嘴角,踉跄的挪向门口。
  
  你带我回到了那个严寒漆黑的囚牢,我垂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嘴角泛起了一抹苦涩。余光里,我看见你的手微微抬起,在半空迟凝片刻,又放了下去。
  
  你起身便要离去,我叹息一声,双目微合,琴音起,忧伤便满溢了整个牢房。你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后,便回身脱离。我靠着严寒的墙面,进入了梦乡。
  
  隐约间感受到了创伤被触碰,我吃痛的嘤咛一声,睁开了眼。你正在解开我脚腕上的桎梏,与我对视的目光里,满是温柔。
  
  “你走吧,你不应该在这里。”
  
  我摇了摇头。
  
  “你……”
  
  “带我走吧,去你那里。”
  
  将军府练习士兵上百,你抱着我走入军府,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将军竟然带了女性回来……”
  
  “当年京城众多豪门小姐追求大将军,他都没正眼瞧过,这女性,什么来头?”
  
  “看着还挺娇俏的,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法……”
  
  “我看你们今晚是不想歇息了……”你故意压低嗓音说着。
  
  “不要啊大将军……”
  
  “那还不快去训练!”
  
  “是!!”
  
  我猛地一颤,千万人的嗓音着实吓了我一跳。
  
  “扑哧。”进了军府,想起刚才的事,我捂嘴轻笑。
  
  “姑娘笑什么?”你看着我一愣。
  
  “没想到将军府这种地方,并不是我幻想中的那么严厉嘛。”
  
  “哦……”
  
  “怎么了大将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啊?没有没有。姑娘叫我乾月就好。”
  
  “好啊,小女迟洛,识得乾月尊下,三生有幸。”
  
  我抱着桐木琴,指尖如蝴蝶般跳跃在琴弦上。这一刻,万籁俱寂,只有琴音流水般飞逝而出。
  
  “姑娘琴技了得,在下佩服。”
  
  “大将军可莫要嘲笑我了。”
  
  “你叫我什么?”
  
  “啊?乾月……”
  
  三个月后
  
  “大将军,这位是你的妻子吗?”一个士兵小心翼翼地问道。
  
  “……”
  
  “是啊。”你笑着答复。
  
  我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嗔怪的看了你一眼。片刻芳华,仿若人间都为之失色”
  
  “看来咱们是没机会了……”一群士兵垂头丧气。
  
  次年二月
  
  皇帝大寿之日。
  
  你带着我前去祝寿,相同的高阶之下,我心里却再没有了那时的恐惧。我轻弹一曲以做贺礼。皇帝企图让我留下,我摇头婉拒,但容许经常到皇府弹琴。
  
  两月后
  
  敌人挖空心思谋划良久后忽然进攻,战况紧迫我没有留在将军府打扰你,去了宫廷。
  
  战况变的越来越糟,皇上也越来越急躁。当又一个重要城池被破,他再也不由得心中的怒火,揪着我的头发,失掉沉着般的大吼大叫:
  
  “就是由于你,要不是你,龙乾月早就把这周围小国收了,眼看朕就要统一天下,你却打乱了我的全部!一定是你,你这个祸患!”
  
  “陛下,小女,小女……”
  
  “你这个贱人,赶紧滚出京城,若再见你,格杀勿论!”
  
  我踉跄地出了皇府,脸色苍白,头发杂乱。
  
  “姐妹们,就是这个女性,抢了咱的乾月哥哥。”
  
  “呦,倒是有几分姿色,可哪配与咱相提并论。”
  
  “小贱人本领真不少啊…”
  
  一群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性围住了我。
  
  “都给我离她远点。”我猛地抬头,你的眼里满是疼爱与愤恨。
  
  “啊,乾月哥哥……”
  
  “迟洛,咱们走。”
  
  次日傍晚
  
  我抱着琴走出皇府,在将军府门口停下了脚步。府内灯火还亮着,那个埋头伏案寻觅对策的你,从今以后,是否还会记住我。
  
  我想起了你看向我时眼里仅我一人的厚意,我想起了你拥我入怀时我心中安定的感觉,我想起了很多很多。
  
  想敲门的手渐渐放下。
  
  “将军,你可知这一别,以后便不会再见了。”
  
  “你可知这一世,小女再不会倾慕于谁了。”
  
  “你可知这门外,你心爱的姑娘,正捂嘴痛哭,却不敢,再见你一面……”
  
  “乾月,告辞了。”
  
  踏着月色,我走了。
  
  背着我的琴,像来时一样,一人出了京城。
  
  小雨沥沥,我找了间酒家,借宿一晚。
  
  当晚梦醒独登楼房,凭栏处,亦有夜风吹满襟袖。
  
  我重新抚上琴弦。
  
  “前年冬至初相遇,一眸钟情定平生。
  
  奈何战乱不自请,却把情合终做影。
  
  今夕一别何明夕,君与小女各一方。
  
  来世若有再见缘,不肯做君心上人。”
  
  又一年冬至
  
  塞外传来音讯,战役现已平息。
  
  骁勇善战的大将军龙乾月率领千万将士冲破寇贼层层防护,斩获敌方头领首级。
  
  但你支付的,是你的生命。
  
  若那日皇帝不过于心急让你出战,而是拖延一会等援兵到达,这惨幕,便不会产生。
  
  你躺在蛮荒之地的沙海上,风沙如海浪般将你一点点埋葬,你可否想起我。
  
  两个月后
  
  皇帝于大寿前天身死府中。
  
  脖子上有根淬满剧毒的银针。
  
  银针尾部,有一轮弯月。
  
  事隔一日,一个一般备至的小巷子里死了个女子。
  
  有人说她无父无母,靠着弹琴卖艺过日子。
  
  有人说她武功高强,能飞檐走壁,性情乖僻像一只野兽。
  
  还有人说这女子曾入过皇府,是皇帝的妾。
  
  “乾月,我来了。”
  
  “愿你这一世,下一世,都不要再想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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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跋文——龙乾月
  
  “那日,我忙作业忙到了深夜,昏昏沉沉,便睡着了。隐约听见门外有响动,我以为是风吹,就没有理睬。”
  
  “次日,我找遍皇宫未寻得我心爱的女子,我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我匆忙去了她皇宫里的居所,发现全部都恰似本来一样洁净,整洁。”
  
  “猛然回身,我发现她挂在墙上的桐木琴不见了。那时,我便明白,她走了。”
  
  “她什么都没说,但我都懂,我爱她胜于全部,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她过得怎样。”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将军府,总觉得冷清了许多。”
  
  “我想,若我把这天下打赢了,是不是就可以完成使命解甲归田,与她平平淡淡的过好一辈子。”
  
  “迟洛,你一定,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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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跋文——迟洛
  
  “我走了之后,便再没回过本来的家。面目一新,找了一个一般的巷子,搭了个一般简陋的居所。一个人靠着琴艺生活,倒也安静。”
  
  “可我知道,我比谁都关心国家的事,由于我心爱的男人,还在企图打下这江山,然后归来陪我。”
  
  “我在努力的日复一日的等待,却未曾想……”
  
  “当我收到他战死的音讯时,我正给他绣着手帕,银针扎到我的手指,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那时感觉整个国际都黑了,胸口巨大的压榨让我喘不过来气。”
  
  “我的眼泪止不住了,乾月啊,为什么会这样……”
  
  “后来的日子,我从他人的片言只语中理清了全部,皇帝这个该死的人,到了必杀名单上,我的仇视,酿成了剧毒,就藏在这根银针针尖。”
  
  “皇帝死了,我杀了他。乾月,我来了。”
  
  “阴间的小鬼和我说,假如我想要记住一个人,就必须变成与他不同的生物,永世不得相爱。”
  
  “我毫不犹豫的容许了,只要能找到你,我变成什么容貌都无所谓。”
  
  “所以我变成了一只白狐。”
  
  “这辈子,由我来守护你吧,乾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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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似乎听见了他在战死前
  
  最后的那一句
  
  “迟洛,我爱你。”
  
  跋文——来生
  
  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散步在田间的小路,他一身白衣,面容俊朗,眸若星斗。据说他从一出生便知晓人间万物,天边紫气东来似有神龙降世。父亲逝世过早,母亲便给他起名为龙乾月。
  
  他走了很久,隐约听到周围树丛中有声响,像小孩子在哭泣。
  
  他小心翼翼地扒开树丛,看到了一只脚被划破的小白狐,它蜷缩成一团,不住的颤栗。缕缕血丝染红了它皎白的毛发。他抱起了它,把它带回去疗伤。
  
  村庄里的人都知晓这白狐在这山上停留良久,却生性怕人。现在看到它温柔的趴在少年怀里,都啧啧称奇。
  
  两个月后,小白狐的伤现已好了,整天活蹦乱跳的跟着龙乾月,他人却是不准碰它一下。
  
  少年看了看远方的青山,叹了口气。
  
  他带着小白狐去了那条小路,轻轻把它放下。
  
  “小家伙,回家去吧。”
  
  合理他回身要离去时,有什么东西扯住了他的裤脚。一垂头,发现小白狐正死死咬着他。
  
  “怎么,你要跟我走吗?”
  
  小白狐跃入他怀中,人性化的点了点头。
  
  “真的吗,太好了!”
  
  “小家伙,你有姓名吗?”
  
  “没有的话……我给你起一个好了。”
  
  “迟洛,就叫迟洛怎么样?”
  
  “就当你默认了啊……”
  
  “迟洛,我的迟洛……”
  
  ———END